<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天上的玫瑰,紅到夢魂里;天上的松枝,青到夢魂里;天上的文字,卻寫不到夢魂里。(</b><b style="color:rgb(237, 35, 8);"> 冰心)</b></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在歲月的表面悄然勾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那些早已散落天涯的魂牽夢縈、年華錦瑟,?權(quán)當(dāng)夢魂里的文字。(前言)</b></p>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h1><b><br>姿穎近一年里總是做同樣的夢----迷路!夜深了,不是找不到汽車站就是公交車停運了,雖然每次夢里都有好心的孩子給指路,可繞來繞去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毛家灣在哪里呢?冥冥中傳來母親的呼喚:到我這兒來吧,我?guī)慊丶?,給你講咱家的故事!</b></h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 <h1><br></h1><h1><b>一. 婚事 </b></h1><h1><b>1927年,奉天。位于鐘樓南的明湖春飯莊大擺筵席,有盛大婚禮在這里舉行。聽說是文明婚禮,飯莊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田氏今天特意用印花的羊毛發(fā)圈包了頭,遮蓋著那稀疏的頭發(fā)。</b></h1><h1><b>她不停地招呼賓客,笑臉相迎。 “這家娶兒媳婦啊,看把婆婆樂的!”</b></h1><h1><b>“哪是婆婆!她是這家的大少奶奶,她老爺們要娶二房?!?“?。??那她還這么樂和?像娶兒媳婦似的盡心竭力。”</b></h1><h1><b>“咋還不得裝裝?!比藗兘活^接耳議論著。</b></h1><h1><b>“新娘子來啦,哎呀,不是坐轎子是坐汽車呀,這家咋這么有錢?”</b></h1><h1><b>“新郎官是東三省官銀號的大經(jīng)理!”</b></h1><h1><b>“怪不得這么大排場。”</b></h1><h1><b>“呦,快看新娘子沒戴蓋頭啊,好俊好?。 ?lt;/b></h1><h1><b>“皮膚好嫩啊,也就十七八歲吧,看那新郎倌也挺年輕呢?!?lt;/b></h1><h1><b>“聽他家廚子說,他孩子都十多歲了,他怎地也得三十多歲?!?lt;/b></h1><h1><b>“一點都不像,咋長得這么年輕!”......。鞭炮聲淹沒了唧唧喳喳的議論。</b></h1><h1><b>良子下了車,抬頭看到了元君。元君今天穿了印花綢子長袍,外面套了紅馬褂,還斜披了彩綢,圓圓的眼鏡片后面那雙大眼炯炯有神,良子覺得這身打扮很可笑,完全不像那個穿著西服在她學(xué)校侃侃而談、風(fēng)度翩翩的留日博士。良子今天沒按父母要求穿中式風(fēng)格的大紅繡袍,而是自己設(shè)計的中式半截繡衣,繡裙。衣裙都是藕荷色,上衣前胸繡了朵紅牡丹,環(huán)繞領(lǐng)口那兩條金色鳳凰栩栩如生;裙邊繡了紅色小花,搭配的典雅又不失喜慶,收身的衣裙凸顯嬌好的身材,瓜子臉上五官恰到好處的排列著:沒有涂脂的略帶濕潤的厚厚紅唇,細長的眼眉下面水泉映月般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又秀氣又端正。這張線條柔和俏麗的臉龐,初看上去顯得有些嫩弱,但從緊抿的嘴角下卻透出幾分剛毅;而那搭在前額的一縷留海卻襯托出她的嬌羞與清純。在眾人的驚羨中,良子挽著元君大大方方走進了大堂。</b></h1><h1><b>瑤穎帶著少女的羞澀給客人倒茶。 “瑤穎,你爸給你娶小媽了,哈哈!”有人揶揄的笑著。 “她不是小媽,是我嬸兒。” “啊,哈哈哈”周圍人大笑。</b></h1><h1><b>瑤穎漲紅了臉:“本來么!爺爺說的,是給我去世的二叔娶媳婦,我不叫嬸兒叫什么” “還有給死人娶媳婦的?就是給你爸娶姨太太。” 瑤穎把眼淚控制在在眼圈里,默默地離開。見到田氏終于忍不住對媽媽說:“他們說我爸娶姨太太”,田氏哄她說“別聽他們瞎說,你玩去吧。”田氏心里酸楚,但她還是笑容滿面四處招待客人??吹教锸夏樕宰?,她的表弟忙對對那幾個客人說:“當(dāng)年他們家老祖從山東逃荒來到關(guān)外,風(fēng)餐露宿的,楞把那二小子折騰死了,剩下姐夫這一獨苗。老話說一支兩不絕嗎,老太爺就為的是給他二小子留后;這門親事可是明媒正娶呢,要不新娘子不嫁。”</b></h1><h1><b>新人拜了天地,良子給老太爺、老太太、公公婆婆磕了頭,站起來向田氏鞠了一躬,叫聲嫂子,田氏臉上掛著抽筋似的笑。正此時,兩個西裝革履的先生邊喊“恭喜恭喜”,邊快步走到元君面前,元君一把抱住二人,興奮地用拳頭猛捶:“太好了,我以為你們來不了了” 叢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良子:“該叫新嫂子了!” “叫二嫂吧?!痹f。良子騰地紅了臉,面對這個比她大近二十歲的叢先生,恨不得有地縫就鉆進去。還是年輕的仲遠給解了圍:“大哥,這位就是你說的師范學(xué)校的才女?你們太相配了,我真心為你高興?!?lt;/b></h1><h1><b>新郎新娘換了裝出來,賓客們驚呼:絕代佳人,郎才女貌!只見新娘去掉了彩球,頭后捥了發(fā)髻,還留一綹垂絲式頭發(fā)覆蓋前額,這是當(dāng)時女孩最時尚的發(fā)式,新郎改穿西服、戴領(lǐng)帶,盡顯風(fēng)流倜儻。沒人相信他們相差二十歲!然而有誰能知道良子此時的心情!那時做為新女性的良子正在女子師范讀書,弟弟亞非還在讀小學(xué)。家境貧寒的良子爸爸,為了供兒子讀書,不惜用女兒的一生換取兒子的功名。趕上元君到女子師范講演,一眼看中了清秀的良子。元君當(dāng)時已有大他兩歲的妻子和14歲的女兒。妻子婚后生了三個兒子都沒活,元君是單傳,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老太爺張羅給他娶妾?! ≡緦Πl(fā)妻就沒感情。父母包辦婚姻,婚前兩人從沒見過面,掀蓋頭時發(fā)現(xiàn)新娘子不僅長得不耐看,還沒有幾根頭發(fā)?;楹蟛痪茫腿ケ逼阶x書,考取了燕京大學(xué)。雖然家境不好,但元君遇到了好老師,老師資助他讀大學(xué),又趕上甲午戰(zhàn)爭庚子賠款,他考上公費留學(xué)去日本,就讀明治大學(xué)政治經(jīng)濟系,一直讀到戴上經(jīng)濟學(xué)博士帽。在日本他結(jié)識了仲遠、叢民,愛國反帝的情懷把他們連在一起,一起發(fā)動和組織了留學(xué)生進行反帝示威游行。他們立志富國興邦?;貒螅爮暮糜训慕ㄗh,進了銀行,收入頗豐,置了房產(chǎn)。老太爺要給他娶妾,元君當(dāng)然樂意,只是要自己挑選,老爺子依了他?!?lt;/b></h1><h1><b> 元君看中了良子,來提親。良子在學(xué)校見過英俊瀟灑的元君,心里竊喜。萬萬沒想到的是白面書生竟比她大二十歲,而且有了妻室,要娶她做二房?! ×甲诱f啥也不樂意,爸爸對她說:“你只有一個弟弟,可我供不起他讀大學(xué),人家答應(yīng)供你弟弟讀到大學(xué)畢業(yè)。元君有個弟弟死了,沒后人,提親時人家說了,你不算是二房,是為他家延續(xù)香火。我要求他們一定明媒正娶,而且不和他的發(fā)妻住一起。這總行了吧?你就答應(yīng)了吧,” 良子喜歡讀書,但更喜歡弟弟,亞非聰明好學(xué)。良子知道,男孩子不讀書,長大只能回老家種地。權(quán)衡再三,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犯了此生無法彌補的錯誤。</b></h1><p><br></p> <h1><b>二.嬸兒</b></h1><h1><b>良子打量著新房,里外兩間,外間擺著紅木桌椅、大衣架,大書柜占了一面墻??看暗膶懽峙_上擺放著端硯和掛著一排大小狼毫毛筆的筆架。</b></h1><h1><b>里間的大床擺在地中央,可以從床的兩面上下,床邊有一小圓桌,上面有個帶燈罩的小燈??繅[放三門的大櫥和梳妝臺。所有家具都雕刻著花卉圖案,磨工和漆工細致,光亮如鏡,凸顯素凈、大方和線條美。</b></h1><h1><b>“良子,我知道你是反封建的新女性,如今嫁給了我,我不想讓你受委屈。這個新房是我按洋派布置的,還保留一些老傳統(tǒng)。你喜歡嗎?”</b></h1><h1><b>良子沒回答。若按物質(zhì)條件,她可是一步登天,這是她做夢也沒想到的。但是,從踏進這個大宅院,她就覺得陰森森的,一種掉入冰窖的感覺。</b></h1><h1><b>原來這一大家子人都住在這個院子里。外院六間廂房給傭人和客人居住,跨過月亮門,只見八間坐北朝南的房子一字排開。正中間的大房住著元君的爺爺奶奶。旁邊的兩間是老爺太太的。新房在東邊,而田氏和瑤穎住西面兩間,還留一間屋給元君早已出嫁的妹妹。</b></h1><h1><b>那一夜,為了弟弟,良子承受著說不出的難言之苦。早上天還沒亮,就聽到田氏開大嗓門的叫喊:“李媽,去端洗臉?biāo)藕蛏贍敽投倌獭!?lt;/b></h1><h1><b>“什么少爺少奶的,煩死人!”元君嘟囔著,可又不得不起床,老爺崇尚朱子治家格言: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元君不敢怠慢,趕緊帶著新婦過去問安。</b></h1><h1><b>良子在娘家沒有這么多禮數(shù),媽媽在旗,沒什么講究,對姐弟倆很寬厚。但良子知書達理,所以很順從地到上屋拜見老太爺老太太,只見公婆也已在座,就一便請了安。老太爺樂呵呵地說:“嗯,我孫子有福,娶了你,不錯不錯”。</b></h1><h1><b>婆婆說“您老就等著抱重孫子吧!”</b></h1><h1><b>公公不緊不慢地開了口:“穎她嬸兒,你是念過書的,讀過四書五經(jīng)嗎?朱子曰:子孫雖愚,經(jīng)書不可不讀。以后你都要讀,先從女兒經(jīng)、千字文開始,每天早上背一遍。你是我們家明媒正娶的,是要給老于家添丁的。你得守婦道,沒有元君陪著,不要出門。不能老往娘家跑,沒大事,一年回去一次就行了。你大嫂也是有學(xué)問的人,是操持這個家的,凡事你得問她,早上也得向她請安。大媳婦,把我的經(jīng)書拿給她,白天就在屋里學(xué)吧?!?lt;/b></h1><h1><b>良子悶悶不樂回到房里,她不怕背書,不讓她自由出門回娘家,太不講理。</b></h1><h1><b>元君寬慰她說:“沒事,你想出去我陪你,回娘家也行,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得了。”</b></h1><h1><b>話是這么說,元君整日在外面,白天上班,晚上有時回來很晚。他還得遵從父親的規(guī)定輪流在東西屋過夜。良子的屈辱感頓生,對元君一點也熱不起來,以至希望他不要回自己的東屋。</b></h1><h1><b>“嬸兒,我放學(xué)了,你給我講故事唄”瑤穎常到良子屋里來,她喜歡這個比她只大四歲的女學(xué)生。</b></h1><h1><b>“我爸說你看過好多書,給我講講好嗎?”</b></h1><h1><b>良子很高興,總算有個伴了。于是瑤穎在爸爸到媽媽房內(nèi)住時,就過來和嬸兒睡!每天都要聽故事。她最喜歡聽西游記、七俠五義,還有王華買父,薛仁貴征西。有時田氏可嗓子罵她“你一天閑的,不念書,不懂婦道,將來沒人娶你,還不得給人做小?!绷甲又捞锸现干AR槐,只當(dāng)沒聽見。良子沒心情跟田氏爭寵,她巴不得清靜。良子處事原則是不多事,不多話,不挑剔??墒沁€是遭到田氏的嫉妒,找茬鬧事。每當(dāng)聽到下人夸獎二少奶,田氏就無緣無故罵人。良子對她的指桑罵槐,從不往心里去,不和她計較,她可憐這個女人。其實田氏在鄉(xiāng)下算是有才華的女子,上過學(xué)堂,在家鄉(xiāng)做過小學(xué)教師和校長。搬到城里后當(dāng)了家庭婦女,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如今因生不出兒子被冷落,能不憋屈嗎!</b></h1><h1><b>良子過門三年還未開懷,田氏沒感到威脅,相安無事。</b></h1><h1><b>良子最大的遺憾是中斷了學(xué)業(yè)。幸好元君有很多書供她閱讀,還給她買了《現(xiàn)代婦女》《婦女畫報》《玲瓏》等雜志,使她對外面世界有了新的認識。</b></h1><h1><b>這年,瑤穎去了北平投靠遠房二叔立新,準(zhǔn)備考燕京大學(xué)。假期回來剛到家,她就拿了一本書給良子看:“嬸兒,新出版的小說《家》,我給你買的?!?lt;/b></h1><h1><b>良子連續(xù)兩天給瑤穎讀完巴金的小說《家》。瑤穎當(dāng)然會看書,但她喜歡聽嬸兒讀書,嬸兒是用“心”在讀,書中人物就像活了似的,聽得她興奮、焦急、傷感、熱淚流。偎在嬸兒的身旁,她悄悄的問:“嬸兒,你有覺慧的勇氣嗎?呆在這個家里,不憋屈嗎?”良子一驚:“小丫頭,胡說什么!”“不是胡說,我說的是心里話,你難道一輩子就這么過啦?現(xiàn)在的女性要爭取和男人平等!婦女不是生孩子的機器,也要對社會做貢獻。你應(yīng)該繼續(xù)讀書,你能成為好老師的?!绷甲痈袆恿耍呐默幏f的頭:“小穎,你長大啦!”“嬸兒,只要你愿意,我會幫你的?!?lt;/b></h1><h1><b>隔日瑤穎又拿來介紹易卜生的《玩偶之家》的雜志,鼓動嬸兒學(xué)習(xí)娜拉離家出走做新女性,并開始謀劃。她向父親提出要去日本留學(xué),需要嬸子陪伴。當(dāng)然這小丫頭也有自己的算盤,把嬸兒帶走,她媽媽就揚眉吐氣了。這事不像她想得那樣容易,不管怎么鬧,家里也不同意。她和嬸子商量,先把嬸子偷偷帶到北平,那里有同學(xué)能幫她們。良子真的動了心,她已煩透了整天給公公背經(jīng)書,她不想一輩子困在封建牢籠里。</b></h1><h1><b>初秋的陽光穿過玻璃窗,映在良子的臉上。她回顧四處,可留戀的只有那滿柜的書。她把母親給的金首飾藏在懷里,穿上偏襟肥袖口的白色短衫和藏青色的長裙,邁出了房門。瑤穎拉著她的手,邊走邊喊:</b></h1><h1><b>“媽,我要嬸兒陪我去剪頭!”</b></h1><h1><b>“讓老孫送你去”</b></h1><h1><b>“他一個大老爺們跟我們?nèi)ジ缮?,我們做摩電去?!?lt;/b></h1><h1><b>沒等田氏回應(yīng),瑤穎與良子已邁出了家門。到了理發(fā)店,瑤穎讓理發(fā)師照著《玲瓏》雜志上的時尚女郎的發(fā)型,給她倆剪了頭發(fā);然后去中街買了眼鏡,照了相,下午才趕到了火車站。良子沒出過遠門,緊張得腿發(fā)軟。還沒等瑤穎去買票,她一陣頭暈,天旋地轉(zhuǎn),控制不住地嘔吐?,幏f慌了,只好雇車回了家。沒想到一進門她倆的發(fā)式就惹得全家上下的非議。 </b></h1><h1><b>??</b></h1><h1><br></h1><p class="ql-block"><b>?</b></p> <p><b style="font-size: 20px;">太爺爺說:這哪像個女子,胡鬧!</b></p><p><b style="font-size: 20px;">爺爺說:你是大家閨秀,這樣子成何體統(tǒng)!</b></p><p><b style="font-size: 20px;">媽媽說:你自己剪了短頭發(fā)也罷,咋讓你嬸兒也剪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嚇?biāo)廊耍?lt;/b></p><p><b style="font-size: 20px;">爸爸則大發(fā)雷霆:“你們滾回屋去,三個月不準(zhǔn)出門!”</b></p><p><b style="font-size: 20px;">瑤穎和良子都是第一次看到元君發(fā)怒,便乖乖回了屋。</b></p><p><b style="font-size: 20px;">“你也是不知好歹,結(jié)了婚,還趕時髦把自己打扮成女學(xué)生,成天在家給誰看?!?lt;/b></p><p><b style="font-size: 20px;">良子還沒說話,又一陣嘔吐。元君這才發(fā)現(xiàn)良子面色蒼白,一頭冷汗。送到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讓元君喜出望外:良子懷孕了。</b></p> <h1><b>三.風(fēng)云突變<br>這是一座轉(zhuǎn)角式的灰色樓房,大門對著街角面向著西南方向,整棟樓呈U形對稱,一面朝西,另一面朝南,主樓地上三層,東南和西北配樓均為地上兩層。大門門廳四根八米高圓柱下,對峙而臥的一對雄獅傲視前方。<br>?<br>元君下了車,興沖沖走進大樓的副經(jīng)理辦公室,撥起電話。<br>“喂,叢民,我有兒子了,良子昨天生了個大胖小子!”<br>“我早就說她一定懷的男胎,讓我說對了吧!你小子真是天之驕子,這幾年又是升職,又是迎娶佳人,今兒個又老來得子,好事都讓你占了”<br>“哎、哎,我才比你大兩歲,剛過四十怎么就老啦?”<br>“哈哈,四十還不老?不過你長得年輕,看起來不到三十,我可像個半百的老頭了?!?lt;br>“你那是穩(wěn)重老練,哪個有你精力充沛,足智多謀!要不少帥那么賞識你,讓你做他的秘書!老弟,我們富國強幫壯志未酬,不可言老”<br>“你的提醒及時,說真的,比起你和仲遠,我自嘆弗如?!?lt;br>“別謙虛啦,沒有你和仲遠,哪有我的今天!當(dāng)初若不是你倆向少帥鼎力推薦,我能進官銀號嗎!”<br>“那是你精通財經(jīng),別忘了你是經(jīng)濟學(xué)博士,專家??!少帥有你做高參才召開東北三省金融會議,你又是貫徹會議精神最堅決,最及時的,這才使官銀號重振旗鼓,金融穩(wěn)定、收支平衡啊?!?lt;br>“哎,別抬舉我了,咱還是說正事吧。今天我請客,就咱三人,一起聚聚,你有空嗎?”<br>“大喜事,我哪能推脫!一言為定,去哪兒?”<br>“北市場最近新開的普云樓烤鴨店,是從北平過來的,聽說很正宗,去那好吧?晚上七點。”<br>“好啊,我告訴仲遠。”<br>盼盼的百歲慶典之后,瑤穎沒有考燕京大學(xué)而是如愿去了日本。走前,她和良子告別:<br>“嬸兒,你恐怕離不開這個家了,我希望你快樂,健康。”<br>良子溫厚的笑了笑,拍了拍瑤穎的頭“出門在外,多加小心!”望著瑤穎的背影,良子知道她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br>田氏在孩子過百歲時,趁著老太爺高興,提出了讓良子始料不及的請求:“我生不了兒子啦,把盼盼過繼給我吧?!?lt;br>“嗯,使得。本來這孩子就是元君的,等穎她嬸子再生兒子,算過世老二的!”<br>良子外表賢淑,內(nèi)心倔強。她心里說:“沒門!”。盼盼長得白白凈凈,大眼睛,長睫毛,人見人愛。<br>亞飛雖然還在讀書,卻也遵從父命結(jié)婚生子。兒子勉比盼盼小四個月。良子回娘家,會爬的盼盼用小胖手摸勉的臉,哈哈笑。一家人沉浸在幸福中;公公現(xiàn)在同意良子在娘家住幾日,良子很開心。???<br>從娘家回來沒多久,盼盼開始發(fā)燒,“天益堂”藥店買來的銀翹散,吃了也未見好轉(zhuǎn),哭鬧不止。良子要求請洋大夫,元君這兩天忙著開會,脫不開身。田氏說:“小孩子發(fā)燒是常事,洋大夫就知道扎針,這么小的孩子哪受得了?!?lt;br>太爺爺、爺爺都不信西醫(yī)。說去請中醫(yī),田氏進言:“吃湯藥還得灌,小孩遭罪。我看還是請仙吧,老劉家二小子前些日子也是哭鬧,請了錢大仙跳大神,立馬就好了。”<br>“行,你去請她來?!?lt;br>良子急了:“孩子病成這樣,受不了驚嚇。”<br>“請仙又不是請鬼,怕什么”公公對良子的插言很不滿。<br>元君沒在身旁,良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哪知跳大神的很快就來了,一男一女。那男的大神腰間系著銅鈴,手拿驢皮鼓。錢婆子穿帶有飄帶的裙,據(jù)說是二神。廳堂擺起香座,一時鼓響鈴搖。田氏抱著盼盼坐在椅子上——老太爺讓她抱孩子!只見男的搖頭擺腦,嘴中念念有詞,錢婆子開始全身顫動搖擺,隨著鼓點越搖越快??谥泻吆哌筮?,怪聲怪氣的唱著?!皝砩窳耍瑏砩窳?!”有人悄悄說。<br>大神問:“來的是那路圣賢?”<br>二神答:“吾乃觀世音?!?lt;br>“有事相擾”……<br>忽然,田氏大叫一聲:“哎呀!盼盼抽了”只見盼盼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良子大喊:“老李,快叫車,上小河沿醫(yī)大!”她搶過孩子,按著人中,就往大門跑,邊跑邊說:“盼盼別害怕,媽媽帶你找大夫!”<br>“老劉,你快去銀號接少爺。”一時全家亂了陣腳。<br>錢婆子也不哼唧了,悄悄對田氏說:“剛才菩薩說了,你家孩子鬼魔纏身,投錯了胎,他本該是大少奶奶的兒子!”<br>“?。窟@可怎么好!”<br>“我剛向菩薩求了仙丹,也許有救?!?lt;br>田氏跪向西方,“菩薩慈悲,求菩薩保佑我的兒!”<br>盼盼到醫(yī)院沒搶救過來,醫(yī)生說他得的是猩紅熱,早點來還能救。良子沒有眼淚!元君如雷轟頂,傷心至極。<br>老太爺聽說重孫子沒了,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田氏魔怔了:捶胸頓足,哭天搶地:“我的兒,你不該投錯胎,我是你親媽啊,回來吧!”成天說胡話。<br>元君顧不上理她,忙著給老太爺請醫(yī)生。<br>良子幾天不說話,不吃飯?!岸际俏业腻e,早聽你的請西醫(yī),盼盼不會走的。你心里怨恨我,罵我打我都行,別不說話,你這樣會憋壞的!我好不容易老來得子,我不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在眼里怕丟了嗎?他這一病我就慌神沒主意了?!币娏甲舆€是不說話,元君只好送她回娘家。<br>“姐夫,你咋那么糊涂呢,怎么不早送醫(yī)院?勉兒也得了猩紅熱,洋大夫給打了幾針就好了!”<br>良子媽接口說:“別怪我說你,一個大男人還不如我有主意,別看我是在旗的,我就不信那跳大神的,那都是騙錢的。”<br>元君懊悔得掉下淚來。見女婿這般難過,丈人不忍,連忙喝住老伴:“別再埋怨了,先讓良子在家住幾天,過些日子我送她回去。”<br>送走元君,大家都來看望良子。媽說“心里難受就哭出來吧!”<br>“姐,你也別怪姐夫,他是孝子,不能不聽老人的?!绷甲訙I如泉涌,趴在媽媽的肩上,周身顫栗著。父子倆見狀,退了出去。<br>“媽,我不想回去了,我要離婚?!?lt;br>“盡說傻話,不怕人家笑話!”<br>“那個家像牢籠,我都快憋死了!”<br>“瑤穎她媽對你不好?”<br>“和她沒關(guān)系,她也挺可憐的,也是真心喜歡盼盼。就是老腦筋,迷信?!?lt;br>“是元君對你不好?”<br>“談不上好壞。我就是想自食其力,出去做事,不想呆在家里?!?lt;br>媽媽勸說不成,就把爸爸叫來一起勸說?!皠e太任性了,你現(xiàn)在能找到什么事做?你弟弟還沒畢業(yè),難道你讓他終止學(xué)業(yè)?!不要遇事就要離婚,丟人?!备赣H動了真氣。<br>八十多歲的老太爺一病不起,歸了西,良子回去奔喪。過頭七那天夜里,突然槍聲不斷。<br>一大早滿街都是兵!元君知道發(fā)生了大事,趕緊去了官銀號。大灰樓門前架起了機關(guān)槍,只準(zhǔn)進不準(zhǔn)出。<br>走廊里的同仁看到元君不約而同地問,他們是不是日本人?元君用日語向當(dāng)官的發(fā)問:“你們?yōu)槭裁凑碱I(lǐng)我們的銀行?”<br>“昨晚我們關(guān)東軍占了北大營,東北軍被我們打跑了?,F(xiàn)在這個城市已經(jīng)屬于我們。銀行當(dāng)然也是我們的。去叫經(jīng)理把金庫的鑰匙交出來!”元君氣得破口大罵,那家伙一槍托砸過來,元君躲得及,沒傷到頭,砸到了肩上??偨?jīng)理怕再傷人,把鑰匙交給了鬼子兵。銀號的職員兩天沒能回家,眼睜睜看著小鬼子把金庫貼了封條,官銀號被停止?fàn)I業(yè)。<br>?</b></h1> <h1><b>元君急于找到叢民和仲遠,他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帥府,帥府也是日本兵把守,進不去。<br>盼盼生病那幾天,他和好友還在一起研究委員長發(fā)給少帥的電報:“無論日本軍隊此后如何在東北尋釁,我方應(yīng)予不抵抗,力避沖突?!碑?dāng)時他們認為如果日本人打進來少帥不會不抵抗,大帥都讓日本人炸死了,血海深仇還沒報,哪能讓小鬼子在東北稱霸。元君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少帥真的不抵抗就把東北拱手讓給日本人了。回到家,良子開口就說:“叢先生派人捎信來,讓你趕緊去他家。”<br>元君見到叢民時,他正在整理行裝:“我要去北平。時局變化太快,少帥讓我寒心啊!”<br>“日本人把銀行的金庫都封了,難道中國的財產(chǎn)就這樣讓給小日本?”<br>“你密切注意他們,統(tǒng)計出來他們掠走多少錢財,我到北平組織抗日救國運動?!?lt;br>“我和你一起走。”<br>“不行,你必須留在官銀號監(jiān)視日本人、保護那里的年輕人,他們懂金融,是我國棟梁之才?!?lt;br>“仲遠呢?”<br>“日本人正在抓他,他已經(jīng)去了北平?!痹簧砝浜?,短短三天風(fēng)云突變!<br>“你們都走了,我不想一人留在這里給日本人辦事?!?lt;br>“你一大家子人都靠你為生,你走了他們怎么辦?再說和我一起走,很危險。等我去北平安頓下來,看時局情況,咱們再商議?!?lt;br>“有情況怎么聯(lián)系啊?”<br>“我讓立新和你聯(lián)系?!绷⑿率窃倪h房堂弟,正在北平讀大學(xué)。元君答應(yīng)暫時不走。<br>三天后化了妝的叢民秘密入關(guān)。<br>四.入贅的南蠻子<br>九一八事變后,瑤穎從日本歸來,讓田氏不滿的是她帶回一個“南蠻子!”還說要嫁給他。這么大的事不經(jīng)父母同意就自己做了主了!元君倒是很開明,他覺得南方人聰明,知道疼老婆,雖然男方家境貧寒,只要有進取心就行。他給女兒辦了很體面的婚禮,并讓他們住在家里。田氏看小兩口恩恩愛愛、女兒又在身邊,魔怔病好了一大半。<br>瑤穎管南蠻子叫阿凡。阿凡是安徽婺源人,兄弟姐妹九個,他最小,讀的書最多。瑤穎在日本經(jīng)常資助他,兩人發(fā)展戀情以后,瑤穎提出回國以后必須跟她回奉天,當(dāng)上門女婿。阿凡進了這個大家庭,很懂禮貌,老太太特喜歡這個重孫女婿,盼望著五世同堂。<br>瑞林祥絲綢店有阿凡的同鄉(xiāng),加上元君的身份,阿凡順利地成為絲綢店賬房先生的副手,他又懂日語,經(jīng)常為日本女顧客當(dāng)翻譯,很受老板的器重。<br>鬼子占領(lǐng)官銀號掠走金庫財產(chǎn)的數(shù)目,元君已經(jīng)轉(zhuǎn)告叢民,并聽從著仲遠的意見,接手“監(jiān)理官”一職。東三省官銀號在日本關(guān)東軍的控制下重新開業(yè),但不久關(guān)東軍設(shè)統(tǒng)治部,官銀號改歸該部直接負責(zé)。轉(zhuǎn)年偽滿政府宣布創(chuàng)辦偽滿中央銀行,同時,派關(guān)東軍統(tǒng)治部財務(wù)課長五十嵐保司為創(chuàng)立委員會長,并派其他各日籍銀行職員為創(chuàng)立委員,至此東三省官銀號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br>元君整日郁悶,阿凡主動與岳丈聊天,講他在日本的經(jīng)歷。還拿出從日本帶回的“資本論”給元君看。沒想到元君邊看邊與阿凡就《資本積累》、《剩余價值》,《剝削》交換看法。聊天逐漸深入到現(xiàn)實:日本在東北開礦、建鐵路、把手伸到航空、航海、鋼鐵、煤炭、機車、汽車制造、飛機制造和軍工等所有部門,東北的資源被掠奪,如此下去中國會亡國!阿凡告訴元君有日本浪人販賣毒品、向中國土匪提供武器殺害抗日戰(zhàn)士;元君很激動:咱們得想辦法抗日。阿凡說:“您在銀行,能及早知道日本人資金運作情況,您把它及時提供給叢叔叔,這很重要。”元君有了生活目標(biāo),挺起了腰桿。在銀行經(jīng)常與日籍監(jiān)理爭執(zhí),嚴把貸款關(guān)。他還積極組織青年職員開展健身活動,打棒球,打地球。<br>位于春日町的老精華眼鏡店來了位配眼鏡的南方人“先生,請到里面驗光?!?lt;br>驗光師見到他驚喜萬分:“小范,你何時來奉天的?”原來他們在日本并肩戰(zhàn)斗過,老劉還是他入黨介紹人。<br>“九一八事變我接到命令回國,因為奉天有岳父可以做掩護,組織上派我來這里和你聯(lián)系,聽從你的領(lǐng)導(dǎo)?!?lt;br>“太好了。”阿凡匯報了岳父的政治態(tài)度。幾天后得到指示:爭取元君積極抗日,獲取經(jīng)濟情報。</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