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h1><h1><b>童年的老家</b>。圖片上今天的這個家門是我小時候老家大門的位置,<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束鹿縣仁慈公社禮璨村東頭主街南側(cè)最寬的楊家胡同</span>(不知名稱的來歷,聽老人們說胡同里從沒有一家姓楊的)。那時我家大門口更大、更寬敞,到院子里可出入馬車。只可惜自我記事時本應有的兩扇大門,僅剩南側(cè)的一扇,北側(cè)那一扇沒了,裝了個木柵欄代替,顯得那么不協(xié)調(diào)、破舊、敗落。小時候聽母親說過,缺少了的那扇大門,還有家里裝糧食的木板糧囤等東西,因父親在村里當過“干部”,在“四清”時期給“退賠”拉走了,僅留下了院西北角磨坊的石磨(現(xiàn)兩磨扇還放在家門口夯的下面;記得1980年后,才給父親恢復了黨員身份,那時父親近六十歲了,村里照顧性的給安排看護村外“方道”兩側(cè)的樹,以此名義給發(fā)點錢)。</h1><h1>所以,從小記憶中的家,以及所在的生產(chǎn)隊和禮璨村就是個貧窮的地方。六七十年代我在老家生活的這十幾年,親眼看到父輩們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都是忙著解決“吃穿住用”的問題,可家家戶戶同我家一樣,吃穿住用仍是一生面對的沒有解決的大事,他們也都是重復著祖輩們的代代人生而亦。這十幾年我同父母、兄弟們在一起,同樣是為了改變貧窮,為了解決吃穿住用,與貧窮與命運抗爭的一段艱辛和終生難忘的親歷。</h1><h1>本篇,包括后續(xù)的“糧棉種植”、“紡線織布”、“生活器具”等篇,從不同側(cè)面敘寫童年目睹和親為的“我們是如何解決吃穿住用”?力爭講述清楚“那些故事、那些干活”的過程及其與現(xiàn)在的不同?</h1> <h1><b>老家的房子。</b>那個年代,農(nóng)村自家建房是件相當困難的事。1963年,父母拆掉他們從我爺爺手里分家時得到的3間土坯房,建起了三間半北房,也實屬不易。那年我4歲,建房的過程并不記得,只有一點點印象,建起房后下大雨,把東側(cè)那間房緣下塌了,父親去查看時,差點被砸住,把他打著的一把黑雨傘砸爛了。再往后我逐漸記事了,懂得了家里住房非常緊張,再大點了更明白雖然我家弟兄多,院子大,還有可建三間北房的空白處,可家貧無力再建。直到1973年,我14歲那年,熬到了我們這一代參與的拆掉家里三間老東屋(偏房),在院里西側(cè)空閑處另建三間北房。(照片,當年我們打土坯用的石杵子)</h1> <h1></h1><h1></h1><h1><b>一、建房</b></h1><h1>對我來說,幾乎參與了建房的全過程,有些印象深刻。</h1><h1><b>1.打土坯</b></h1><h1>(聽二哥說建西院房脫13垛坯是二哥配合父親完成的)建東院房是我記得第一次配合父親做過的大活,脫了多少我也不太記得,那時還有二哥、叔伯哥及親戚朋友也參與。打坯方式與網(wǎng)搜照片類似,在提前洇好的地里,先堆起一個略微傾斜的高臺叫“炕”,炕上鋪塊厚木板叫“案子”,上面放拖坯的“模子”(我家的是帶有漂亮花紋的棗木模子);在炕的右側(cè)方堆放濕土,叫“鍋”;在炕與鍋旁挖一個半米深的坑,我就站在這坑里,負責把周圍的濕土用鎬頭劈散,用鐵鍬添在鍋里,再把鍋里的土裝進模子;父親用石杵子把模子里的土砸平,去掉模子,把坯搬走,摞到以“炕”為中心的半圓形坯垛上。重復上述打坯過程,打起一垛垛坯,直到夠建房所用為止。打坯的活算是當年人們說的“四大累人”之一!</h1> <h1><b>2.脫水坯</b></h1><h1>農(nóng)村沒有買磚的概念,主要是沒錢買,而是自己脫坯燒磚。我家這次蓋房是二哥為主我為輔,用家里的那小推車,從東門外北濠坑里往家一車車推土,然后在院里每天起早貪黑的拖兩百塊水坯。</h1> <h1>脫水坯是在我家西院完成的,我和二哥配合的工序是:我下午放學后先悶上泥,再收起前一波在地上涼曬得半干的坯;第二天早晨上學前,我再把昨天悶了一夜的泥和好;二哥夜里在村磨坊上夜班,早晨回家后先把我和好的泥(用脫坯斗子)脫成水坯(每天脫兩三百塊),然后再吃飯睡覺;下午了他再推好下一批的用土,然后去磨坊上班;我中午放學后,把二哥早晨新脫的趴在地上的水坯(先后拍打上面和側(cè)面)拍打整齊,戳起來晾曬;下午放學后又重復上面的程序。就這樣忙活了一天又一天,兩年春夏季湊夠了一窯磚的量(蓋三間表磚房也要一萬多塊磚)。印象中我十三四歲,就是這樣過的!</h1> <h1><b>3.燒窯</b></h1><h1>秋后農(nóng)閑了,開始安排燒磚,我們叫燒窯。那時村東門外濠坑邊就有類似網(wǎng)照那樣的磚窯。<b>燒窯前準備:</b>一是在窯把勢(我父親就是)的指導下,清理、修補窯坑窯體;二是自己人有時也找?guī)兔Φ模阉魍频礁G跟前;三是準備好足夠的花秸(麥秸子。燒一窯磚要用大量的麥秸,是我們一家子用一秋季拔的草曬干了與生產(chǎn)隊換的)。<b>裝窯</b>:擇日裝窯那天,要找好多鄰里幫忙把窯外的坯傳遞或搬運到窯里,窯內(nèi)的幾個人在窯把勢(通常有兩個)的指導下,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擺放水坯,擺放的布局與疏密程度,即保證燒火時火苗能夠串通,又要確保燒制過程中不會坍塌,而且還要保證不同部位的磚燒制均勻;裝窯過程中有的部位還要加入適量的煤渣,以增加燒制過程的火力;裝起窯后,把頂部再緊密的平鋪兩層水坯叫“封頂”;同時窯道里也要把裝坯的通道門堵死,僅留下一個添柴的火口,就到了下步燒窯程序。</h1> <h1><b>點火燒窯</b>:好像點火的時間還有講究,以使窯燒透后?;鸬臅r間趕在白天,便于后面封頂?shù)裙ば虻奶幚?;有的人家講究迷信,點活時甚至全程燒香上貢,圖吉利。個別人家用煤做燃料,但我們沒有錢買煤,就用棒子秸、棉花秸、棒子核和花秸,其中花秸更便于添加。大約燒一天半的時間,窯把勢靠眼力和經(jīng)驗判定,到達某個程度時,開始用泥巴把窯頂摸一層叫“抹泥”、頂部僅留出四個通風口叫“出火口”;然后,由一人添柴變成兩人交替的添柴,開始加快添柴的速度,以快速增強火力提高窯堂內(nèi)的溫度,使窯中的水坯在短時間內(nèi)全部燒熟燒透(叫攻火期);然后?;穑杆俜舛伦「G道里的添柴口和堵死窯頂留的四個通火口,再給窯頂上加一層土、再抹一層厚泥,把整個窯頂做成一個大水池子。</h1> <h1><b>洇窯:</b>洇窯的目的是為了把磚燒成青磚,如果不洇窯燒出的就是紅磚。洇窯時,要晝夜不停有人輪流值班,我自然是其中之一,要不停的用擔子把水擔到窯頂(冬天擔水上窯,滴在坡道上的水結(jié)冰后路滑,不小小會從窯上摔下來,這是我最害怕的;另外夜晚寒冷,摸梢梁會粘手,也要特別小心)。注滿水池子,保持一定的壓力,使水慢慢滲漏到窯里燒紅的磚上,就會迅速產(chǎn)生水蒸氣使紅磚變青。如果水滲漏的太快,快速產(chǎn)生大量水蒸氣,就有可能“崩窯”;如果上水不及時池子干了或池水滲的太慢,窯內(nèi)達不到一定的蒸氣量,磚就會變成一塊紅一塊青的花色磚,那就算失敗糟蹋了一窯磚,所以蒸氣量不足時要打通兩個小眼往下漏水。這是洇窯過程中學到的。</h1> <h1><b>出窯</b>:窯洇好后(通常根據(jù)窯體的蒸汽外冒狀況,由把勢判定;如果洇過頭了,部分磚就成了落湯雞;如果洇的火不夠,下部沒有徹底澆滅,就有可能“反火”,再次把洇青的磚又燒紅),自然冷卻大約三天,打開窯道的封堵墻和窯頂,使磚窯進一步冷卻。然后定出窯的日期,這天又要找好多人幫忙;自己家人當然沖鋒在前,鉆到窯坑里,那里除了累,弄滿身滿臉灰是不可避免的,出來后就是一青灰色土人。出窯后,基本靠自己把磚慢慢推回家去。</h1> <h1><b>4.蓋房</b></h1><h1>照片上我家門口一直保留的老石夯,我們叫“wao”。那時不懂的用石頭的密度與體積計算其重量,就知道父親說過1立方尺石頭的重量是160斤。說的是農(nóng)村的老木尺,一尺大約是30厘米;這樣說來我家這個夯有近180斤。夯下面的磨扇,也是小時候我家磨坊留下的。</h1> <h1>那時農(nóng)村建房與現(xiàn)在建房相比,從程序、用料到建法上有很大的不同。</h1><h1><b>1)打地腳</b><br>首先是夯實地基(我們那叫打地腳)。那時沒有電夯,要用石夯,綁上木架,一人叫號子四人或八人同時抬起,扔下、砸向地基,稱打wao。通常講究在夯架子上梆根竹竿拴個小紅旗,也有的就在夯架上拴個紅布條,還有在院里燒香上貢的。</h1> <h1><b>2)打堿</b><br>以前家鄉(xiāng)的水位淺,水中含堿,對近地表的底層房磚腐蝕非常嚴重,建房時就有些應對措施。通常使用抗堿的老舊磚(比新磚厚、大)壘地皮以下及近地皮的幾層,其上的幾層(通常7層或9層,也有11層或15層的,好像沒有雙數(shù)層和13層的)使用燒的火大的新磚(叫鋼磚),顯得整齊、漂亮,也結(jié)實。壘起這些就算打起堿了,通常需要一天時間。(我們老家用不起石頭打基礎的,只見過王同順家女婿在石家莊某單位開車,拉來過幾車石頭做房基。)</h1><h1><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font-size: 17px;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打起堿后,有幾天的備料期,一是運來大量土坯堆放在各房間里,用于房內(nèi)墻和界墻;二是準備建房時和泥用的土(那時不用鋼筋、沙子、水泥);三是準備好門窗、過木、檁條、椽子、葦薄及建房工具等。</span></h1> <h1><b>3)砌墻(竄筒)</b><br></h1><h1>建房那天,要找來更多鄉(xiāng)親鄰里來攢忙,習俗只管他們煙抽,不管飯吃;僅對五六個蓋房的把勢管飯,但不給工錢。</h1><h1>砌墻前,在先前打堿的基礎上,平鋪約三寸后的葦稈(葦稈垂直墻面均勻鋪放,等壓實后還剩不到一寸厚,它能夠較好得阻隔鹽堿往上洇,以免腐蝕到其上的磚和土坯),然后再從葦稈上面開始壘墻。為了最大程度的減少磚的用量,只有外墻用磚,而且是一層臥磚一層表磚交替,甚至一層臥磚兩層表磚交替(如圖,我家前鄰居的墻。而墻內(nèi)層和界墻全部用土坯,這樣的磚坯結(jié)構遠沒有純磚墻結(jié)實,但該墻厚有冬暖夏涼的優(yōu)點),通常半天時間就能竄起筒子。建房中我和另外一人,負責給臨街一面的后扇墻提泥,也不時給鄉(xiāng)親們遞煙,幫忙的人干活就更積極。</h1> <h1><b>4)上房頂</b><br>通常上午砌起墻后,下午上房頂。上房頂從下往上的順序是:上檁條、擺椽子、鋪葦薄、鋪花秸、上土層、抹泥及后續(xù)的囤房頂。通常在抹泥前把房檐和水道口壘起,就算蓋起了房。</h1><h1>后續(xù)的活主要靠自己干:一是勾縫(那時用的是白石灰加青色顏料加碎麻,就是用刀剁碎的麻叫“麻刀”,而不是現(xiàn)在用的沙子水泥),我算是勾逢的快手;二是抹內(nèi)墻,墻體干了以后,就可抹內(nèi)墻了,一般抹兩遍,先抹一遍花秸泥,再抹一遍白石灰或細沙泥;三是壘灶臺、盤土炕;四是用土墊當屋或用磚墁地;然后是壘院墻和收拾院落等。</h1> <h1>(我們蓋房也是自己打葦薄,好像就是用東門外濠坑里的葦子)</h1> <h1><b>5)囤房頂</b></h1><h1>(圖片是二哥家收藏的小碌碡,就是我家囤房頂專用的)因貧窮,買不起焦土、石灰、渣土做房頂,更買不起水泥抹房頂,而是在房頂?shù)淖钌蠈幽ㄒ粚雍窈竦哪喟?,等泥巴半干時,用這樣的碌碡囤房頂。由于泥巴房頂經(jīng)不住雨水沖刷,過幾年就要再抹一層,再囤房頂;有時雨后也要囤一次房頂。泥土房頂?shù)淖畲笕秉c是,如果長草了或有鼠洞、螞蟻洞,易漏房,所以小時候非常不喜歡下連勁雨(一連下好多天的雨);泥房頂?shù)膬?yōu)點是房頂厚,不易曬透,室內(nèi)冬暖夏涼。</h1> <h1>(1973年我們建的老房子,早在九幾年就被拆掉了,建成了現(xiàn)在的磚房)</h1> <h1>好在我家東院1975年建的房子還在,這是東院門過道的屋頂??煽吹綆c:1.檁條木非常差,不直遛;2.椽子用的是更便宜的竹竿子代替;3.能看到自己打的葦??;4.抹內(nèi)墻用的是白石灰(摻些麻刀)。記得那時有的連白灰也用不起,就抹一層細細的和有沙子的細泥。</h1> <h1><b>5.建東院房</b></h1><h1>時隔兩年后的1975年,我家又蓋東院的三間房。東院是我姥爺?shù)脑鹤?,我沒有舅舅,有三個姨,記不清是哪年了姥姥去世后,母親由于是本村,分到了一間房和這個院子(也算是帶姥爺一起留下的吧),另兩間北房和東側(cè)的挎屋以及兩間西房的木料,被三個姨分了(我只記得小姨家拉走木頭,其中有一根房梁。我姥爺?shù)淖嫔鲜谴髴羧思?,老房子的木料很好);姥爺留下了另一根直徑約60厘米粗的房梁,提前幾年就做出了一口非常好的棺材,放在外間屋東側(cè)。姥爺在世時我陪他睡覺幾年,晚上或有老鼠、貓的聲音或有棺材木頭干裂的聲音時,十來歲的我還是有些害怕。好像當時拆下房梁后,就剩西頭一間房,是我家又重新給姥爺搭起了堂屋那間,成了兩間房。東側(cè)一間半和西屋就一直沒有房頂,記不清這樣的場景待了多久?)。</h1><h1>1973年,我們蓋起西院房后就開始計劃翻蓋東院這三間半北房,當時還少一間半的木料,另要再燒一窯磚。父親帶我們玩命的干了兩年,大哥在公社農(nóng)機站上班,兩個弟弟小,我和二哥自然又挑起了脫坯、燒磚的重擔,當然二哥最辛苦付出最多。好賴這兩年我十五六歲有力氣了,和前面的脫坯過程一樣,兩年后又燒一窯磚;也攢下一些錢,父親用牛車到二十公里外的鐵桿縣買回來一車不直溜較便宜的木料,才建起了東院這三間半北房,把大門也改在了朝北的臨主街,想想四十幾年過去了。而今,我們這一代人就四弟兩口子在老家;我們的下一代,全部到了城里生活。父母去世后,老家房多人少,東院沒人再住,這老房才沒被拆掉得以保留。</h1> <h1><b>二.種枸杞</b></h1><h1>每個人都想掙錢,那個年代也不例外,但那時掙錢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沒有現(xiàn)在的那么多公司、買賣和招工的去處。我家自然也如此,在解決住房的同時,很想掙點錢,曾經(jīng)努力、嘗試過的有:拔草曬干了賣、曬槐花賣、曬槐豆賣、找蟬退賣、用麥桿編草帽賣、養(yǎng)雞下蛋賣、養(yǎng)兔、養(yǎng)羊賣等等,可惜都賣不了幾個錢(有一年養(yǎng)的一頭大尾巴羊,讓本村一個18歲叫耿發(fā)起的人給偷了,父親找了五六個鄉(xiāng)親當夜順著雨后泥巴路上留下的羊蹄印,一路追到了跑莊村偷羊人的姐姐家,把羊又牽了回來,還在她家吃了一頓飯)。父親還在家院里種過菜秧賣錢、種西紅柿賣錢,記得人們沒有錢買,而愿意用糧食換,所以父親有時推出一車西紅柿,推回一車換來的南瓜(我們叫北瓜),有時換回點糧食,就是賣不回錢。直到1973年家里種上枸杞,算是找到了一條掙錢的路,一級品干枸杞子一斤賣到3.6元,天價呀!記得那年我家賣了70多元(一家子人一個月的生活支出也超不過三五元)。那年村大隊就開始管制了,說是資本主義尾巴,一人只能種5棵枸杞,我家8口人留了40棵,多的全部砍掉。后來村里又不管了,我家就種滿了整個院子,我也成了全村最會處理晾曬枸杞子的能手。晾曬枸杞子前,每個枸杞子用刮胡子刀片剌三刀,還不能剌透露出里面的籽,否則都賣不上一級品,為此我自制了一個小器械,效率提高近百倍。父親就把種枸杞的活交給我為主進行管理了,我非常用心,鄉(xiāng)親們也都到我這取經(jīng)驗。</h1> <h1><b>1.夜里搖轆轤澆枸杞</b></h1><h1>麥收前后是第一季收枸杞子的季節(jié)(秋天收第二季),開花做果期不可缺水,兩三天就要澆一遍水。這季節(jié)是旱季,我家院墻外有口水井,井臺有我家的轆轤,澆水算是方便,但天旱井水不夠用,還要兩家合用,我就白天上學夜里澆。由于井臺在家院墻之外,那里再往外就是空曠的野地,有月光還好,沒月光時更感深夜靜悄悄一片黑暗,一個人憑著感覺搖著那井上的轆轤,總有意識的不去看那黑惚惚的井口,但聽著井里灑落掉下的水聲,心理知道那井的深度,十四五歲的我多少還是有些膽驚害怕。有時就點上我家的保險燈,那點光亮也就給心理壯壯膽而亦,每次澆完都快速翻墻回到家里。</h1> <h1></h1><h1>我家的轆轤與網(wǎng)上找的照片相同,只是兩側(cè)都拴著水斗-我們叫磕簍頭,人在一側(cè)搖轆轤提上水斗的同時,對面一側(cè)的水斗送下去。然后人換到轆轤的另一側(cè)搖,這樣大大提高了提水的效率。為了早點離開井臺,我總是搖的很快,差不多半小時就把井水提干了,一次能澆三四個畦,我就回去睡兩個小時;等井水又慢慢長起來,再起來澆幾個畦,一晚上起來三四次。對我一個十四五歲的人來說,沒有鬧鐘兩個小時就能自己醒來,靠的是責任心與毅力。我家蓋東院房買木料的錢,賣枸杞是重要來源之一。(后來在我家院里新打了一口井,解決了水不夠的問題)</h1><h1><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2.保險燈</b></span></h1><h1><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圖片是當年使用的保險燈,現(xiàn)二哥收藏)。</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78年離開家鄉(xiāng)后,聽說人們用堿面拌一下枸杞,用塑料布捂一夜,然后晾曬,省去了用刀剌的工序,效率大大提高。但賣不上價錢了,慢慢也沒人收購了,老家種枸杞就成為了歷史。(現(xiàn)在人們買到的枸杞子,看不到一個露籽的,說明都是此處理方法后或曬干或烘干的)。</span></h1> <h1><b>三.糧食加工</b></h1><h1><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鄰居家門口這個石臼,在六十年代是我們那些孩子們爭搶著坐到里面去玩的一樂趣之地。而用石臼搗杵糧食的祖輩們,不知從那個年代開始,用起了我們從小就知道的碾子和石磨。我們村東頭七隊門口外有兩臺碾子,八隊院南側(cè)也有兩臺,是我們加工糧食的重要工具。</span></h1><h1>在沒有電磨(我們叫鋼磨)的少年時代,家家每天要吃的糧食都要用碾子把玉米碾壓成玉米糝、玉米面,用石磨把麥子磨成面,這是那個年代一項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生產(chǎn)勞動。</h1> <h1><b>1.推碾子</b></h1><h1><b>(</b>鄰居家門口的碾砣,就是我們當年推碾子的碾砣)。記憶里那些年差不多每天都要端上一簸箕玉米去排隊,等著碾玉米。為了讓大人們少耽誤時間,常派我們小孩跑去看著還有幾家在等著,快輪到自己家的時候才叫大人來,有時大人忙,就自己把玉米碾掉。回家后再用篩子篩,篩下的細面熬糊糊、蒸窩頭,粗的糝子就熬大碴粥。</h1><h1>推碾子、拉磨是我最發(fā)怵的事,發(fā)怵不是怕累,而是推碾子、拉磨轉(zhuǎn)圈圈伴著那轟隆轟隆的聲音,總是使人頭暈目眩發(fā)嘔。不知當年苦,哪知今日甜!</h1> <h1><b>2.拉磨。</b>(小時候我家院子的西北角有個西棚子,里面有磨坊、簸籮、籮床及套毛驢用的全套用具,至今兩磨扇還在家門口放著)磨面比推碾子次數(shù)少,不是天天要做的事,但每磨一次磨的量較大,所以多數(shù)是使用毛驢。磨之前,麥子要淘洗,用毛巾把空到簸籮底層的水展掉(吸掉)。上磨時,要有力氣的大人把上面的磨扇抬起來,在兩磨扇之間先放一層麥子,不然啟動磨時,兩磨扇相磨,就會有沙子或碎石末掉在面里。然后,給毛驢戴上捂眼,它就不停的拉著磨轉(zhuǎn),一人不時的往磨扇上倒一簸箕麥子,為了使磨出的面細,常把兩個磨眼其中的一個眼堵上,讓麥子漏下去的慢些。磨完后,再抬起上面的磨扇,把兩磨扇之間的剩余部分掃出來(不然就留給下家了)。</h1> <h1><b>3.籮面</b></h1><h1>(二哥家收藏的簸籮與簸箕)磨面時,要帶一個長方形簸籮,里面放上籮床和籮,用簸箕隨時把磨出掉在磨盤上的面粉收起來,倒入籮里來回震蕩,把面漏到簸籮里,粗渣隨麥子再磨一遍。如果籮里剩下的都是皮子了(稱為麩子),就另收起來喂豬或賣錢。大人們常對孩子念順口溜:我吃了皮,你吃了仁,剩下麩子喂小驢。</h1> <h1><b>籮床。</b>放在簸籮里的籮床和籮(籮床就是拖著籮來回震蕩的架子,記得我家籮床的兩根木梁磨的非常光溜)。</h1> <h1><b>掌籮底。</b>有用籮的就有修籮的,籮底是很細的紗網(wǎng),用一段時間就會磨損有漏洞,小的洞就用針線補一下;有大的口子了,就需要換掉籮底;籮幫壞了也要修補。街里常有打著響器的匠人吆喝著“掌籮底、修籮幫”。</h1> <h1><b>四.拾荒</b><br>生產(chǎn)隊年代的私活,有三項幾乎是家家都要干的:一是拔草、二是拾柴、三是拾紅薯(我們叫拾山藥),三項活都離不開糞筐這一工具(圖片)。</h1><h1><b>1.拔草</b>。是大人和孩子們都要干的活。拔草曬干儲藏,或賣錢或喂羊或磨草面喂豬,我家還用草換生產(chǎn)隊里的花秸燒磚。學生們幾乎都拔草、砍草,我們幾乎每個星期天和每天下午放學后去拔草,成了必須要做的事;這也是生產(chǎn)隊窮的原因,那時有一順口溜“要砍草,七隊八隊里找”(一是說明這兩個隊的地管理不好,生長好多草;二是說明這兩個隊人們窮,拔草賣點錢)。我們拔草出發(fā)時,總是想著穿過生產(chǎn)隊的菜園,順便揪個茄子拔棵蔥什么的,以解肚子之餓,有時到了玉米地還偷偷燒個玉米吃。拔蔓子草曬,出草率高,也便于裝框往回背,經(jīng)常裝得滿滿一筐,自己力氣不夠,需要借助一個臺階才能背起來,也常常背不起來把自己壓倒在地,爬起來再背,現(xiàn)在說起來很是心酸。</h1> <h1><b>2.拾柴</b>。主要也是孩子們放學后或星期天干的活,每家只有拾些柴火才夠做飯、燒炕用。我家每年秋天拾一大垛柴火,為了裝的實誠還要常上到垛上踩一踩。<br></h1> <h1><b>3.拾山藥</b>。主要是大人們干的活,晚上或深秋農(nóng)閑了,就背個糞筐拿把鐵鍬到地里翻紅薯地,尋找些收紅薯時漏掉的,撿回來大多是喂豬。由于拾紅薯時,人們胡亂翻搗土地,搞得地里高低不平。所以生產(chǎn)隊常派人看管,逮住了還沒收糞筐、鐵鍬,有時追趕的人們跑出去好遠好遠!</h1> <h1>十幾年在老家在農(nóng)村與貧窮抗爭的生活,深深的體會到了做農(nóng)民的艱辛、堅韌與不屈,更體會到了祖輩們世世代代面朝黃土背朝天,與天斗、與地斗與貧窮斗,目標都想改變貧窮、改變落后,都很努力,可一輩輩的艱辛與努力得到的仍然是貧窮是落后。歸根到底是社會生產(chǎn)力的低下,是知識的缺乏與思想鈍愚。70年以后,農(nóng)村逐年改變面貌、農(nóng)民逐漸富裕,除了農(nóng)民的艱苦奮斗外其主要功績是社會科技進步農(nóng)村逐漸有了機械化農(nóng)具所帶來的;個人改變生活、改變命運,除了自己的奮爭與不屈,主要因素是國家恢復高考給了自己走出農(nóng)村的機遇。當然父母的辛勞與愛是本質(zhì),還有二哥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和弟弟上學放棄了自己曾是老師有很好的基礎條件考學,一生留守農(nóng)村陪伴父母,做出了他最大的付出與犧牲;當然還有我離開老家后,四弟在老家的付出與貢獻。</h1><h1></h1><h1>細品這大半生,我們這一代人所具有的那種吃苦精神,應該就是來自那個吃苦的年代,是父輩的傳承與身教,是貧窮環(huán)境所迫,是童年與苦命抗爭形成的習慣;它是我們這一生中再也不畏懼困難的精神來源。</h1><h1><b>“<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莫贊冬梅艷,雪辱霜欺事業(yè)難”!</span></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