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最近這幾年,神經(jīng)衰弱如影相隨。早上淺淺的睡眠中,感覺蹭了蹭癢癢的鼻子,當猛地意識到流鼻血時,騰的起身飛快沖到衛(wèi)生間,涼水洗,舉胳膊,忙活一陣后,水池不紅了,紙巾堵住鼻孔,回到臥室,倚在床頭,全身有些軟,推開手機,時間是3點一刻, 經(jīng)過一番折騰, 倦意跑得無影無蹤。</h3><div> 捱到5點,起身穿衣。 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老爸呢……快壺注滿水通電,合上推拉門,隔斷吵鬧的聲響。拿好零錢、鑰匙,推開外側(cè)樓門,寒戰(zhàn)如約而至。三月的尼爾基,冬季的余威仍在。前兩天落下的雪在地面殘留,踏著松軟的積雪,聽著節(jié)奏無序的吱吱聲響,身心片刻徹底清醒了。拐過樓側(cè),調(diào)皮的晨風把同樣不喜歡安靜的輕雪揚起,她們似故意般,悉數(shù)跳躍至了我的臉、脖頸,轉(zhuǎn)身已是躲閃不及,霎時一種清涼,而后淺淺的刺疼招呼著我的神經(jīng)。眼前的幾棟樓,零星的亮著燈,燈下的主人都在為家里的孩子忙碌著。不遠處的垃圾箱旁,一位勤勞的老者推著自行車正翻撿著可賣的塑料瓶。路過停放一夜的鄰居汽車,車頂嵌滿了似雪非雪像冰非冰的閃閃結(jié)晶體。月亮懸在空中遲遲還沒有落下,迎面三個行人從身邊匆匆走過。幾十米的距離,轉(zhuǎn)瞬間來到了終點,饅頭店鋪的門是虛掩著的,積聚的蒸氣爭先恐后的跑出來,拉開門,眼前頓時結(jié)成濃濃的霧,我停下腳步,將眼鏡推到頭上,模糊不清的視線外,老板熱情的招呼著,我的臺詞很簡單,“兩個豆沙包四個小饅頭”,遞過錢,拉開衣鏈,將微燙的早餐藏于懷中。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家中。女兒正在洗漱。輕聲的打了一個招呼,那頭如往常沒有回應(yīng)。換過拖鞋,絲絲縷縷的味道在心底泛起。取過女兒的杯子,倒入存好的涼開水,捏幾粒精鹽兌上剛開的熱水,放置桌上。一套熟練的削皮插絲,爆鍋,翻炒,調(diào)湯。二十分鐘不到,略有香味的土豆絲湯出鍋。拿起姑娘的碗,盛滿待涼,間隙,賤賤的偷看她洗頭。</div><div> 女兒不覺間長高了,上一次細致的看她洗頭時還翹著腳,現(xiàn)在稍作彎腰即可。 女兒從小乖巧聽話,或許是奶奶每每考第一的獎勵,開發(fā)了她的學習興趣,也可能被知識的海洋所吸引,女兒癡迷學習且成績優(yōu)異。不過她很辛苦,夜已很晚也要堅持看書練題。遠不如我的少年時光。記憶中,我的學習階段一點不累,在玩耍里悄然而過。那時住民房,流逝的日子里除了能和哥哥姐姐拌拌嘴,也能和鄰居小伙伴享受戶外藏貓貓、踢盒頭、扇翻折疊的正正方方花花綠綠紙玩具,彈溜溜,劃爬犁等貼心娛樂。整天在外,只有吃飯才會回家。往往身上沾的雜草和灰土,濕漉鞋襪會引來母親的嗔罵。如今女兒是孤單的,她體會不到同屋兄弟姐妹拌嘴吵架的幸福,少了花樣繁多與同伴玩耍的樂趣。除了低頭學習外,戶外活動甚少,快樂寄予了手機。</div><div> 吹過頭發(fā),女兒習慣拿起桌上的溫鹽水,輕輕慢飲后坐在廚房里專屬的椅子上,一根一根的夾起土豆絲,細嚼慢咽,在沙發(fā)上似偷非偷的注視,看著看著溫馨過后,平靜的心漸漸的不安起來。</div><div> 常常睡不著覺的時候,偶爾我會捫心自問父親的角色和擔當,總在略微的回憶和小結(jié)后,收獲的唯有一種感受,那是種肉里的刺隱隱作痛稍碰即疼的感受。</div><div> 和身邊的朋友、同事略做比較,沒有疑問,自己確確實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白天傾注工作,晚上忙著應(yīng)酬,貼心交流和關(guān)心少之又少。女兒正處于青春期,她的世界里面喜歡,熱愛,興趣,想法,迷茫,憂慮我沒有定義,也掌握不全。往往女兒的一句問話或偶然送于病床前的一杯清水,激起我內(nèi)心漣漪后便是無助的自責。</div><div> 今年一月末我生日的時候,趕上在海拉爾辦事,姑娘給我發(fā)了一個自己唱的歌, 翻唱的是筷子兄弟的“父親”, 她的唱詞里有這樣一句話,“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你溫暖手掌”,聽后酸楚襲身,我掙扎著試圖按捺住內(nèi)心的震動,只是短短的幾秒我就全面潰敗,瞬間淚如雨下。爬上了滿臉的淚,既是為女兒的精心準備感動也為自己很久很久沒有牽著孩子的手著實虧欠。</div><div> 姑娘小的時候我正在基層派出所工作,每每回到街里去母親家看女兒,她都會陌生一會,再和我打得火熱。那時往往牽著她的小手,一起玩耍。99年末結(jié)婚以來,直到2012年住進新樓, 粗略算了一下,我搬過7次家。可是盡管屋子狹小,擺設(shè)簡單,能夠回家卻是女兒最高興的事情。騎車載著女兒,一路她都倍顯興奮,問這問那,我那時的激動勝過女兒,僅僅是小手拽著我的衣角或微摟我的腰內(nèi)心便幸福不已。沿途告訴她樓房,松樹,水泥地,房地產(chǎn)公司,三中……那小小的眼神里樣樣都好奇。送她回奶奶家時再考之前告訴的物體,她都回答準確。</div><div> 女兒的右腳跟上部有個雞蛋黃大小的疤痕,那塊印記是拭不掉的痛。那年愛人在基層中學任教,每天會坐與同事共同承租的客車往返,一天下鄉(xiāng)回來,算好時間,騎車從母親家接上女兒,父女倆說笑著向愛人回來的路上迎去。我們決定給她一個驚喜。鄰近苗圃的路不平,雨后坑坑洼洼里存滿了積水。沙石在車下不懂躲閃,車轱轆就在一顛一簸中前行著。我告訴女兒,要放好雙腳,免得弄濕鞋襪。在好路段,我加快了速度,騎行了一段路程,忽然感覺后輪被什么東西別了一下,回頭看時,女兒的鞋落在身后不遠處,剛意識到什么,哇的一聲哭叫毫無防備的亂了我的心神。停下車脫下女兒的襪子查看,一塊嫩皮硬生生的被擠壓下來。血還沒有出,無論我怎樣安撫著,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啼哭都不曾停止。陣腳慌亂的我撿起鞋子,飛速的推著自行車趕到最近藥店,買來藥水,當涂抹在患處,哭鬧更加劇了……這件事雖然過了10多年,可那份疼痛依舊讓我糾結(jié)。</div><div> 雖有過無數(shù)次同行的經(jīng)歷,可腦海里浮現(xiàn)的都是女兒小時候的故事,想想又想想,哎,只能輕輕的嘆上一口氣,這不能怪記憶庫里的留存,確實我們很長時間沒有外出游玩談心,確實很長時間少了那么些噓寒問暖,我們好像疏遠了。</div><div> 女兒和家人在一起時沉靜,話語不多,我們主動問她,往往或答或無視。不過來家同學時她們在小屋內(nèi)卻判若兩人,說笑打鬧,笑靨燦爛。不知從哪天起, 身邊最熟悉的陌生人這樣的詞語不時會跳出來困擾我。我明明就在女兒的身邊,卻如空氣和擺設(shè)物件般,總有那么一種無助和飄渺。是不是我把本應(yīng)屬于她的時間給了樂此不疲的應(yīng)酬,她產(chǎn)生了厭煩和排斥,還是…… 缺位的自責、愁悶就這樣在時間的流淌里延續(xù)著。</div><div> 今年女兒參加中考, 體育分值是30分,去年陪她跑步的過程,心底是那樣溫暖。5點起床,20多分鐘后能夠到達一中體育場,簡單熱身,我們并排慢跑,低聲交談,一天還饒有興致的玩起了自拍,相片拍得很好,女兒很開心?;厝サ穆飞?,我拉住了她的手,感覺掙脫了一下,慢慢的久違的小手和大手的快樂體驗傳遍全身。深深的吸氣平緩內(nèi)心深處的激動,原來空氣真有那么清新,沿路風景對我也展現(xiàn)了出奇不意的美。</div><div> 不久前讀過這樣一段話:問題的出現(xiàn),大多不是孩子自身造成的,而是父母問題的折射。孩子還是那個孩子,改變的是我們。細細咀嚼,慢慢消化。對照自身,除了關(guān)注學習,沒能用心去讀懂女兒的心思, 也沒有認真地教她獨立,關(guān)心,開朗和尊重的養(yǎng)成。我把時間毫不吝嗇的給了電視、手機和應(yīng)酬。</div><div> 或許父女關(guān)系一直也沒有疏遠,是父親內(nèi)心對顛倒了生活重點的懺悔影響了判斷。還好,生活留給了我修正錯誤的時間。</div><div> 我的女兒,老爸的心事你現(xiàn)在或許不懂,真希望哪天你能和我一樣靜靜反思下,哪怕就在某個早晨。你是文靜的,上進的,善良的好孩子,不過在家庭里面,你,是有缺點的……學習不應(yīng)該成為你的全部,你的精力和熱情傾注于此,讓我嫉妒。將來有一天,當你不經(jīng)意間回想著與父母朝夕相處的這段時光,“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那份遺憾是可悲的。逝去的時間永遠永遠不會重來了,可愛卻能永恒和隨時升華。我的女兒,你說錯誤的我們是不是彼此都要深深致歉?父母的愛簡單,就是照顧和愛護你的一生。愛里需懂得,我們盼望那份懂得能和你的學習一樣優(yōu)秀。</div><div> “我上學了”,一句低輕的話語傳來,隨后房門和上的咣當脆響,瞬間將任性游離的思緒喚回,思緒回來了,心事卻仍在發(fā)酵。</div><div> 有篇文章這樣說到,男人們忙忙碌碌,爭取金錢和地位,沉溺于瑣事和俗務(wù),讓頭銜、身份,財產(chǎn)充滿生命的每一個角落,這種沒有空白的生命,最終有幾個不是贏了別人,輸了自己。在通往幸福的路上,我的腳步一直沒有停止過,追求生活的幸福,每時每刻都需要改變。這個早晨,有個老爸仿佛在徘徊的路口找到了方向,他會走向哪里呢。</div><div> 作為父親,下班的路別忘了那是回家的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