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一、“651”·蘇副連長帶我打籃球<h3> 1969年4月,我剛剛度過16周歲的生日,便從新兵連分到警衛(wèi)團七連。我們幾十個新兵乘車從馬蘭一路顛簸到了七連所在地——“651”??粗斓鼗烊灰惑w,茫茫戈壁無邊無際,除了灰蒙蒙的駱駝刺就是沙礫和光禿禿的山,剛來時的新鮮感被西域的冷風吹的蕩然無存。</h3><h3> 那地方是一處被十幾頂帳篷圍起來的院子,門前兩塊標語特別醒目:“扎根戈壁,放眼世界”。一群老兵興高采烈地出來迎接我們,集合完畢,隊列前一位領導開始點名。他自我介紹叫蘇德福,是七連副連長,然后要我們整理軍容風紀,蘇副連長有個口頭禪:“稀稀拉拉,成何體統(tǒng)”。他身高跟我差不多,面色稍暗,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整張面龐有種滄桑操勞感,講話聲音洪亮,鏗鏘有力。</h3><h3> 七連駐扎在距核試驗靶心3公里的一個干枯河灘,其主要任務是開山采石。配合工兵124團修公路。這是馬蘭通往核試驗場區(qū)的唯一公路。我們要讓這條搓板路變成了柏油路。</h3><h3> 施工閑暇連里會組織籃球比賽,球場上的接觸讓我對蘇副連長產(chǎn)生好感,跟他打球是一種享受,你看他手下籃球前后左右不停地變化,左躲右閃,忽快忽慢,籃下突然一個轉身,把球一拍,“啪”,起跳投籃。</h3><h3> 有天下午,蘇副連長召集連里十幾個膀大腰圓、身材魁梧的兵,要跟124團施工的連隊打籃球,我也參加了賽前配合訓練??戳宋业膭幼魈K副連長說:“學生球,花架子多,不實用”。他讓我跳跳,還做了幾次百米沖刺的測試,原地起跳我能很輕松的雙手抓住籃框,他對我的身體素質(zhì)還是滿意的。他給我做了幾個示范動作,說接球要穩(wěn),護球要狠,落腳要有力,不要飄,身體要保持騎馬蹲襠式。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h3><h3> 在場區(qū)的部隊生活很艱苦,連隊有兩個水罐,一個儲存從干草泉運來的淡水,每星期送一次(4噸),是做飯和飲用水;另一個儲存從孔雀河運來的咸水,一天一罐,專供洗漱。洗漱水雖苦但基本夠用,淡水比較緊張,要控制使用。有一次孔雀河水位下降,我們?nèi)B出動,冒著嚴寒深挖河床,保證抽水機正常抽水,保障了場區(qū)用水不間斷。戈壁灘風沙大,配發(fā)我們的太陽帽一不留神就會被風吹跑,順著風像個車轱轆,若碰不到遮擋物,會被刮的無影無蹤。夜晚若遇大風,帳篷刮的四處搖擺,固定帳篷的三角鋼釬會連根拔起,風沙從帳篷中穿過,帳篷內(nèi)立馬變成了一個立體“大沙盤”。</h3></h3> <h3>二、后方基地·拉練路上賽籃球</h3><h3> 1970年初,我所在的警衛(wèi)團二營奉命轉移到甘肅成縣、徽縣的后方基地。在成縣、徽縣我們住的都是清真寺,冷冷清清,陰森森的。這地方很貧窮,街上沒有像樣的商店,沒有影劇院,這兩個縣的群眾都熱衷于看籃球賽,晚上縣體育場熱鬧非凡,幾乎每周六、周日都有賽事。</h3><h3> 警衛(wèi)團二營籃球人才濟濟,六連連長趙文璽、指導員蔡文成、五連指導員潘中秋和我們副連長蘇德福,都是基地大個排的元老。我印象最深的是當年五一節(jié),徽縣舉辦籃球聯(lián)誼賽,邀請當?shù)伛v軍參加,我們二營代表后方基地參加了比賽。</h3><h3> 參賽當天,我們迎戰(zhàn)縣聯(lián)隊,徽縣西河壩體育場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把體育場圍的水泄不通?;湛h很少駐軍,老百姓難得見到解放軍打籃球,鄉(xiāng)親們都提前來占好位置,準備一睹精彩賽事。</h3><h3>開場幾分鐘,蘇德福和其他老隊員悉數(shù)上場,我們猛打猛沖,蘇德福和蔡文成控制了整個籃下,潘中秋投籃突破如入無人之境,縣聯(lián)隊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比分很快拉開。下半場我和另外一個年輕隊員上場。中場開球一聲哨響,裁判拋球,我縱身一躍,用力一撥,球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潘中秋的手里,他運球過中場線,我沖向前場,潘中秋傳球給我,我運球到籃下,對方球員飛快趕來撲防,我傳球剛一出手,對方球員便與我撞了個滿懷,我趴在了地上,球到蘇德福手中,只聽“啪”的一聲,他左腳后移,轉身起跳,球在籃筐上轉了幾圈。進了!這次快攻配合打的太漂亮了,我躍起身來,揮舞著拳頭,全場又一次沸騰了……</h3><h3> 蘇德福在場上帶我打配合,用手勢暗示我傳高調(diào)球或反彈球。我們第一次在徽縣亮相,打出了部隊球隊的威風。事后蘇副連長夸獎我說:“打的不錯,是塊兒打球的好材料,今后要多練”。</h3><h3>年底,后方基地搞拉練,部隊沿著山路從徽縣向東南出發(fā)。一路天氣不好,風雪交加,第一天夜晚是露天宿營,半夜要起來抖被子,不然上面落的雪就太厚了。老百姓收拾了一間柴火棚,連里安排年紀小的戰(zhàn)士住,蘇副連長讓我也擠進去,這哪行,我已經(jīng)是班長了,肯定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嘛。</h3><h3> 最后一天,雪下的更大了,我們沿著盤山道走過幾座山,中午休息支鍋做飯,生不著火,吃了一頓夾生飯。下山路更難走,同志們的背包軍裝都淋濕了,山路打滑,開始有人掉隊了,拉練指揮部決定,收容車改為轉運車,用汽車把大家送到宿營地。</h3><h3> 在如此環(huán)境下,蘇副連長還念念不忘打籃球,剛到一個大點的集鎮(zhèn),他就聯(lián)系當?shù)貙W校或政府機關,組織籃球賽,我們是走一路,打一路,苦中有樂,樂在其中。在后方基地,兩當縣、成縣經(jīng)常邀請我們前去參加縣籃球比賽,我們這支籃球隊的名氣越大越大?;@球活動豐富了連隊文化生活,也給當?shù)厝罕妿須g樂。</h3><h3> 我對蘇德福副連長充滿敬意。蘇副連長渾身充滿了革命的軍人勇氣和意志,在他身上洋溢著戰(zhàn)斗的激情,他多次說過:“我喜歡籃球,因為籃球不但可以鍛煉身體,還可以增進團隊精神”。他充滿自信,執(zhí)著追求、不畏強手,頑強拼搏,帶著我們不斷奪取勝利!</h3><h3>從后方基地回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但我心里一直記著我的好連長蘇德福。</h3> <h3>三、東大山·核試驗場區(qū)賽籃球</h3><h3> 1971年的春天,我從警衛(wèi)團七連調(diào)到六連,迎接我的竟是趙文璽連長,我那個高興勁兒就甭提了。趙連長和我的淵源應從入伍那年開始,那年那月,冬去春來,部隊到村里征兵,我認識了趙文璽連長。他是8023部隊在莘縣的接兵負責人,當時我雖然年齡還不到十六歲,但身體素質(zhì)好,1米8多的身高,還會打籃球。他說我像個“當兵的料兒”。1969年3月6日,我懷著高興的心情告別了父母和親人,乘上了西去的列車,開啟了我的軍旅生涯。 </h3><h3> 六連在東大山,連部設在七大隊,班排相對分散,生活訓練基本是以班為單位。趙連長和蔡文成指導員讓我當一班班長,駐守空軍一大隊營房。他們還要我把籃球活動抓起來,他們把連里能打籃球的戰(zhàn)士都調(diào)整到一班,集中練球。六連有個打籃球的傳統(tǒng),不僅連長、指導員愛打籃球,班排長、老兵、新兵也都跟著打。</h3><h3> 我們班12個人,平時搞點基礎練習:帶球跑、傳球、移動、傳接球、帶球上籃,有時也打打對抗賽。一大隊條件不錯,籃球場是水泥地面,在場區(qū)是不多的。大飯?zhí)糜指哂执?,是練球的好地方,我們把一副籃球架搬進去,儼然像個體育館。</h3><h3> 核試驗場區(qū)有任務時大軍云集,各效應大隊籃球人才濟濟,駐老開屏的一大隊就在整個場區(qū)人員最多,平常各區(qū)隊之間經(jīng)常比賽。他們邀請我們?nèi)ベ惢@球。周末,趙連長、蔡指導員帶著我們乘車去了老開屏。賽前我發(fā)現(xiàn)籃球架好像低幾公分,這個高度我能雙手扣籃。比賽開始后,趙連長組織進攻,蔡指導員控制籃下,我打邊鋒負責穿插,比分一路領先。對方?jīng)]有“空中優(yōu)勢”,兩個速度快的隊員投籃不行。趙連長時爾變向,時爾突破,球就像“黏”在手上,有一次上籃竟晃倒對方;上半場我和蔡指導員一有機會就來個大力灌籃,一大隊的觀眾都看呆了,想不到戈壁灘上的小連隊還真有高手。下半場他們喪失了斗志,基本不防守了,最后記分牌也沒人翻了。</h3><h3> 后來我們經(jīng)常跟一大隊搞友誼賽,我和他們的幾個隊員成為好朋友。任務結束時他們從未參試的狗群里挑選了一條狼狗送給了我們,我喂養(yǎng)了好幾年,我還給它起個名叫黑虎,連里的干部戰(zhàn)士都很喜歡它。</h3><h3> 1975年的夏天,百萬噸級的氫彈試驗任務來臨,我們班受命在氫彈爆炸后第一時間到達爆炸靶心執(zhí)行警衛(wèi)。爆炸零時前,參試人員集中在白云崗觀看,那天來了不少領導,高音喇叭鏈接直通中南海的電話。 大家戴著上萬倍的墨鏡,靜靜地聽著倒計時的播報聲。一道閃光后,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一個巨大的火球,顯現(xiàn)在太陽的旁邊,仿佛天上出現(xiàn)兩個太陽。</h3><h3> 白云崗沸騰了,整個場區(qū)沸騰了。各參試部隊開始按照規(guī)定的路線向爆心進發(fā),戈壁灘上戰(zhàn)車轟鳴,一路塵煙,天空中直升機列隊飛過,步兵、防化兵、坦克兵、衛(wèi)生醫(yī)療隊有序開進,我們的車沖在最前邊。 這一刻,我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這驚天動地的時刻,有我在,這創(chuàng)造輝煌的時刻,有我在,我高興,我驕傲。</h3> <h3>四、興地桃源·擁軍愛民籃球賽</h3><h3>那年我班換防到興地哨所,興地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遠遠看去,參天白楊樹一排排,郁郁蔥蔥,一條小溪清澈見底,清泉似的河水沿著山腳流向遠方,在整個試驗場區(qū)都不多見,真像個世外桃源。興地有幾十間房子,還有小禮堂。我們還接手了幾頭駱駝,幾匹馬和100多只羊(后來這群羊繁殖挺快,越養(yǎng)越多)。班里十幾個人除了正常執(zhí)勤訓練,還搞一些農(nóng)副業(yè)生產(chǎn)。我們自己動手,順著小河最窄處筑石頭壩,讓河水高出,然后再挖幾條小水溝,讓水流到菜園和瓜地。我們種的蔬菜和哈密瓜自給有余。</h3><h3>那年八一建軍節(jié)前一天,從興地西邊傳來“豬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給英勇的解放軍”的歌聲,一大一小兩臺車開進了興地哨所,車上下來男男女女十幾個人,自報家門說他們是農(nóng)七師建工團八一慰問馬蘭子弟兵的慰問團,他們還帶著電影放影機和一些慰問品。興地哨所交通不便利,不通電話。雖然沒有接到上級通知,我們?nèi)匀粺崆榈慕哟怂ㄋ﹤儭?lt;/h3><h3>午餐他們說什么也不讓我們動手。他們想用帶來的凍羊為我們做烤全羊,我們一聽,立刻把自己養(yǎng)的羊拉出來幾只??救蛭覀兌际堑谝淮纬?,他們烤的真好吃。</h3><h3>午飯后,有倆個女同志在籃球場蹦蹦跳跳打起了籃球,我們的戰(zhàn)士也逐個加入進去,一來二去,雙方打起了友誼賽,最后我也上了場,我們熱熱鬧鬧地打了一場軍民友誼籃球賽。</h3> <h3>五、馬蘭基地·籃球班拼搏獲亞軍</h3><h3> 基地初建時,曾組建了一支籃球隊,設在警衛(wèi)團,當年很有名氣,指戰(zhàn)員都稱它“大個排”。后來,大個排老隊員都相繼走向新的工作崗位,大個排也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1971年我加入警衛(wèi)團籃球隊,“大個排”已經(jīng)成為警通連籃球班。當時還有兩位65年老兵:警通連副連長張春忠和團作訓參謀薛培良。班長邱樹敏是68年兵,齊建民、劉恩欣、徐勤安、王兵志、張明喜和我是隊員,趙文璽連長是教練,他和蘇德福、潘中秋、蔡文成等老隊員偶爾還在我們比賽時“串串場”,幫助我們“壓壓陣”,也算是傳幫帶吧。</h3><h3> 警通連在基地第一招待所后面,連隊有燈光球場,一棵棵參天白楊把球場包裹的嚴嚴實實,是籃球訓練的好地方。球隊中張春忠、薛參謀技術嫻熟,攻守都是好手,上籃好似土坦克,一般人真抵擋不?。话嚅L邱樹敏也是場上隊長,1米8的個兒,彈跳好,速度快,擅長外圍投籃,是場上主要得分手;齊建民這位1米83的關中漢子,中距離急停跳投命中率很高,爭搶籃板球也是強項;劉恩欣個不高,移動飛快,助攻傳球恰到好處,常在對手意想不到時發(fā)動進攻,中遠距離也能投出幾個漂亮球;徐勤安是公認的老黃牛,勤奮老實,打球更不含糊,他往籃下一站,絕對“威鎮(zhèn)一方”;王兵志身高1.83,四肢發(fā)達,有點小聰明,籃下強攻能得分;張明喜身高1米85,脾氣有點急,手臂超出正常人比例,“上籃、扣帽”身體沒到手已經(jīng)到位了; 我屬“萬金油”,哪里需要就到哪里。</h3><h3>籃球班平時半日籃球訓練,參加基地比賽前全日訓練。趙文璽教練執(zhí)教寬嚴結合,有松有馳。早晨萬米跑,從警通連后邊向北順著戈壁灘一直向烏什塔拉方向跑,來回10公里,回來后還搞幾個百米沖刺,然后跳跳沙坑,做做器械什么的。正課訓練一般都是打配合,練戰(zhàn)術。</h3><h3> 我在籃球班斷斷續(xù)續(xù)有六年之久,那幾年基地組織籃球比賽比較多,也很正規(guī),各團之間也常打邀請賽。在基地,能跟我們旗鼓相當?shù)闹挥?6團和124團。124團有個劉永安,打起球來不要命,敢打敢拼,球風硬朗。他帶球進攻像沖鋒,根本不考慮前面是否有人。我們常被他沖亂了陣腳,有一年夏天,我們驅車到124團部球場打友誼賽,農(nóng)場部隊列隊圍在球場四周觀看,比賽中我認識了郝立國,小伙子身體比我強壯,但我不怯場,那次應該是我們勝了,賽后我們共同在124團部食堂吃了頓飯,在一起聊的還挺開心。</h3><h3> 汽車36團的主力隊員遲桂業(yè)和左煥柱常來我們籃球班玩,他們跟劉恩欣、徐勤安比較熟,他們叫我“小老兵”。36團來我們警衛(wèi)團比賽多些,球場在我們團部后邊,球場是半地下帶燈光的,球場四周是用水泥砌成,有幾層看臺,可以坐好多人。</h3><h3> 1974年國慶節(jié),基地組織各團隊進行籃球賽,警衛(wèi)團和124團爭奪亞軍,我印象非常深,那天晚上在紅山司令部籃球場雙方打的高潮迭起,好球連連,比分交替上升。終場前幾十秒場上比分我方領先一分,這時對方李三虎帶球強行上籃,,李三虎打球技術全面,上籃突破十拿九穩(wěn),若能得分,我們勢必落后一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齊建民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揮動手臂,一巴掌將李的球打出場外,裁判哨響,判齊建民打手犯規(guī)并處罰球。而天助我們,李三虎兩罰居然沒中一球,我們贏了。1974年警衛(wèi)團籃球隊獲得了基地籃球比賽的亞軍。</h3><h3> 1974年底,籃球班補充了一批安徽兵,他們個子不算高。但一色的學生娃,印象較深的有劉春發(fā),他個子最矮,僅1米76,但他提速快,耐力強,中遠距離投籃還行;沈樹林1米80,人比較干瘦,走路飄飄的,上籃動作花哨,標準的學生姿態(tài),場上不停的晃動,虛虛實實,善于變幻,運球突破和上籃有一定的功底;趙克來看上去較文弱,速度和彈跳很好,場上靈敏;朱銘年齡較小,但作風硬朗,場上積極。1976年又吸收了東北兵巴長龍、楊洪發(fā),兩人打籃下是一對好搭檔。為了能快速適應比賽要求,跟上老隊員的步伐,趙連長把隊伍拉到焉耆縣封閉訓練,全隊整體配合有大幅提高,團隊精神增強了。訓練中還跟焉耆縣幾個單位打了幾場比賽,進步很大。</h3><h3> 往事如煙,歲月如歌,歷史成為永恒,籃球伴隨過我們的青春年華。我們?yōu)榱嘶@球灑過汗,受過傷,但我們從未放棄。我們對籃球的執(zhí)著是夢想、是力量、是激情、是活力,我們的青春在賽場揮灑,激情在腳下奔騰,我們開心無限!樂享運動,我們情系籃球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