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觀的力量】我終于能站起來了『陳小悅』 <p class="ql-block">文字 陳小悅</p><p class="ql-block">合唱 陳小悅 秦醫(yī)生</p><p class="ql-block">歌曲 美酒加咖啡</p> <p class="ql-block">不銹鋼扶手冷得像塊冰，我縮回手指的瞬間，看見自己蒼白的指節(jié)上凸起著青紫色的血管。小張護士的手適時地托住了我的肘部，她掌心的溫度透過病號服傳來，讓我感覺很舒服。"慢慢來，先感受站立。"小張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了什么。我的腳掌觸到地面的剎那，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腳底直竄上腦門，仿佛有人用鐵錘將鋼釘一寸寸敲進我的骨髓。膝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病號服的褲管空蕩蕩地晃著——化療帶走的不僅是我的頭發(fā)，還有腿上的肌肉。</p><p class="ql-block">"很好，保持一分鐘。"小張的手臂環(huán)著我的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某種柑橘類洗發(fā)水的香氣。我突然想起生病前常用的那瓶香水，此刻應該還孤零零地立在梳妝臺上，等著主人回來。</p> <p class="ql-block">我又一次跌倒了。汗水浸透病服，頭頂?shù)墓舛d皮膚在冷光下泛著青灰，像一塊干涸的苔蘚。小張的工作牌從領(lǐng)口甩出，銀光劃過半空，那一瞬，我從小張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憔悴、狼狽，與命運徒勞撕扯的殘影。</p><p class="ql-block">“我們休息一下?！毙埛鲎∷澏兜纳眢w，白大褂袖口洇開一片汗?jié)n，像無聲擴散的絕望。輪椅的金屬扶手冰涼刺骨，可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雙腿像被抽走了靈魂，只剩虛無的重量?，F(xiàn)在的汗水卻混著藥水的苦澀，像是身體在排出死亡的毒素。</p> <p class="ql-block">康復室的空調(diào)發(fā)出輕微的嗡鳴，隔壁床的老太太正在做上肢訓練，她手臂上的老年斑像撒了一把芝麻。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曾經(jīng)能輕松彈奏吉他的手指，現(xiàn)在連握緊扶手都要用盡全力。</p><p class="ql-block">"再來一次？"小張蹲下來幫我系緊康復鞋的帶子，她的發(fā)絲垂下來，在陽光下泛著棕色的光澤。我突然想起女兒小時候?qū)W系鞋帶，總是把蝴蝶結(jié)打得歪歪扭扭。</p><p class="ql-block">第二次行走比第一次更痛。兩腿像是被千萬根鋼針扎著，每移動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小張的肩膀頂著我的腋下，我們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向前挪動，像兩只笨拙的企鵝。汗水流進眼睛，刺痛得我想流淚，但我死死咬住嘴唇——疼痛是活著的證明，而眼淚是向疾病投降的白旗。</p> <p class="ql-block">窗外，一個中年婦女推著輸液架慢慢走過，她戴著粉色的毛線帽，帽檐下露出幾綹稀疏的金發(fā)。我們的目光在玻璃上相遇，她對我笑了笑，那笑容明亮得刺眼。我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化療后，也是這樣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生怕嚇到來探望的親友。</p><p class="ql-block">康復訓練進展得很慢。小張說這是正常現(xiàn)象，我獨自完成了站立?？祻褪依镏挥形液湍敲嫒礴R，鏡中的女人陌生得可怕——浮腫的臉，凹陷的眼窩，病號服下空蕩蕩的身體。但她的雙腿筆直地站著，膝蓋沒有彎曲。我對著鏡子無聲地流淚。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抱住了我，我聞到她衣領(lǐng)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那是我最常用的那個牌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化療室的點滴架像一棵倒置的生命之樹，透明的養(yǎng)分沿著藤蔓般的輸液管緩緩注入我的血管。每一滴藥液落下時，都在寂靜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那是白細胞在潰逃的腳步聲，也是健康細胞重新列隊的鼓點。我數(shù)著這些晶瑩的戰(zhàn)士：第100滴帶來希望，第200滴帶走恐懼，第無數(shù)滴正在改寫我的命運劇本。</p><p class="ql-block">疼痛是最嚴厲的私教，卻也是最真誠的導師。它逼我用顫抖的雙腿完成第一個深蹲，讓僵硬的關(guān)節(jié)突破第一次全幅伸展——不是要折磨我，而是要證明：我的身體遠比想象中更強大。</p><p class="ql-block">墻上的訓練計劃是一張登山地圖，每個"扶墻站立""獨立行走"的標記，都是我用汗水刻下的勛章。那些咬著牙完成的動作，那些在崩潰邊緣又撐住的瞬間，都在重塑一個更堅韌的自己。</p><p class="ql-block">疼痛不是終點，而是蛻變的起點。當肌肉開始記憶新的力量，當關(guān)節(jié)重新找回靈活，我終于明白：康復不是回到從前，而是超越從前的自己。帶著傷疤奔跑的人，注定會看見更壯麗的風景。</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