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文/吳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美篇號/151227044</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span></p> <p class="ql-block">每到盛夏季節(jié),暑熱難耐胃口不佳時,我就會想念起兒時吃過的面魚兒。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記憶的閘門瞬間開啟,童年那熟悉又久遠(yuǎn)的面魚兒香仿佛就在空氣中彌漫開來。</p> <p class="ql-block">我上小學(xué)一年級的那個暑假,念大學(xué)的二姐和二哥也放假回家了。傍晚時分,白天的日頭把院子里的紅磚地曬得發(fā)燙。二哥抱著柴火往灶房走,媽媽擦著汗說:“今兒做面魚兒吧?!蔽液投鐜缀跬瑫r歡呼著蹦起來,豆角藤下的影子也跟著雀躍。我搬個小板凳蹲在屋檐下摘小蔥,混著二姐切豆角丁的"咚咚"聲,像支熱鬧的序曲。</p> <p class="ql-block">媽媽在灶前忙碌的身影,是記憶里最清晰的畫面。玉米面摻著少許白面,被涼水?dāng)嚦上≈?,勺子舀起來能連成線。鍋里的水“咕嘟”著冒泡,面糊倒進(jìn)去的瞬間,媽媽的手里的鐵勺便一刻不停地攪動,一圈又一圈,直到黃澄澄的面糊漸漸稠起來,黏在鏟上能拉出絲。漏勺架在盆沿,姐姐早接好了滿滿一盆井水,媽媽握著勺子輕輕一壓,漏勺眼里便鉆出來一條條銀亮的“小魚”,“撲通撲通”跳進(jìn)冷水里,翻個身就定了型,滑溜溜的,像剛從河里撈上來的精靈。</p> <p class="ql-block">面魚兒壓好后過了兩遍冷水,盆里便堆起了顫巍巍的小蝌蚪一樣的面魚兒。這時哥哥切好的菜丁已經(jīng)碼在灶臺上的盤子里:豆角丁綠得發(fā)亮,土豆丁瓷白,辣椒丁紅綠相間,胡蘿卜丁透著橘紅。媽媽舀了勺葷油,鐵鍋“滋啦”一聲冒起煙,蔥、姜、蒜爆鍋的香飄滿整個小院。沒有肉的鹵子,全憑火候調(diào)出香。豆角鹵兒先出鍋,金黃的油花裹著菜丁;小蔥鹵兒盛在另一個白瓷碗里,翠綠翠綠的里混著少許白色的蔥白兒,煞是好看。</p> <p class="ql-block">風(fēng)不知何時轉(zhuǎn)涼了,卷著院墻外的槐花香絲絲縷縷地溜進(jìn)院。爸爸扛著鋤頭回來,鞋上還沾著田埂上的泥土。這時四方木桌已經(jīng)擺在院子里的水井旁,五個小板凳圍著,桌上兩大碗鹵子,色澤誘人,五碗面魚兒盛在粗瓷碗里,閃著銀光,像藏著一汪清涼。</p> <p class="ql-block">我攥著筷子等爸媽坐定,第一時間把一勺小蔥鹵澆了在我面前的碗里。面魚兒滑進(jìn)嘴里時,那涼哇哇的爽加上滑嫩嫩的香,暑氣好像被瞬間吸走了。隨后又澆了一勺豆角鹵,玉米面的清甜混著菜鹵的香,土豆綿沙,胡蘿卜微甜,豆角帶著點脆勁,還有一點微微的辣,連湯汁都舍不得剩下,吸溜吸溜吃得鼻尖冒汗。許是好吃又餓了的緣故,滿桌的人都埋著頭吃面魚兒,碗筷偶爾碰出輕響,加上伴奏似的吸溜聲,倒比說話更熱鬧。</p> <p class="ql-block">吃第二碗時,哥哥先開了口:“媽,今兒的面魚兒比上次筋道!”姐姐咂咂嘴:“鹵子再辣點更夠味兒?!卑职趾攘丝跊霭组_,慢悠悠地說:“井水拔得透,比城里的冰汽水舒坦?!蔽艺f:“媽!我想天天吃面魚兒?!眿寢尶粗覀儯掷锏钠焉容p輕搖著,沒說話,眼角的笑紋里仿佛盛著月光。</p> <p class="ql-block">后來媽媽又做過無數(shù)次面魚兒,鹵子里加過肉丁,試過香菇肉丁、茄子肉丁、番茄雞蛋炒過鹵……但我總覺得,都不及那個傍晚的味道?;蛟S是那時的井水特別涼,或許是菜丁帶著剛摘的鮮,又或許,是傍晚時分的風(fēng)里,藏著再也回不去的、一家人圍坐的暖。</p> <p class="ql-block">如今再遇酷暑,我也試著做過面魚兒,漏勺里掉下來的“小魚”依舊靈動,鹵子的料和花樣也比當(dāng)年豐盛豐富,可總覺差了點什么。直到某次吃下一口,忽然明白——差的是灶房里此起彼伏的默契聲響,是井水過面魚兒時的“嘩啦”聲,是一家人埋頭吃面時那份不必言說的踏實。</p> <p class="ql-block">時光像盆里的面魚兒,滑溜溜地就溜走了。但總有些瞬間,比如某個蟬鳴的午后,那縷香會準(zhǔn)時飄來,帶著老院兒的風(fēng),帶著爸媽的笑,在記憶里漾開一圈圈地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