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青石小徑被月光浸得發(fā)亮時，我總愛來這荷塘邊散步。今夜的月色格外清透，像被玉杵研碎的銀箔灑在水面，荷葉上的露珠滾落水心，漾開的漣漪里浮著半輪月影，碎成滿塘閃爍的銀鱗，隨波輕輕晃動。 </p><p class="ql-block"> 我踩著自己被拉長的影子往前走，忽然聽見荷葉深處傳來細碎的響動。不是蛙鳴的渾厚，也不是風拂葉尖的颯颯聲，倒像有人赤足踩著水在輕聲哼唱，調(diào)子軟得像浸了蜜的藕絲，纏纏綿綿繞著月光往上飄，鉆進耳廓時帶著微甜的水汽。</p><p class="ql-block"> 撥開垂到肩頭的柳絲，我的腳步驀地頓住。</p><p class="ql-block"> 荷塘中央的老蓮樁上，坐著個穿月白紗裙的女子。她赤著的雙腳浸在水里，腳踝邊游過幾尾銀魚，正親昵地啄食她裙角繡的蓮蓬。月光淌過她半濕的發(fā)梢，在發(fā)尾凝聚成珠，滴落在鎖骨處，竟凝成細小的珍珠滾落進荷葉，驚得一只翠鳥撲棱棱掠過水面，翅尖掃碎了滿塘月影。</p><p class="ql-block"> “你是誰？”我的聲音驚得女子回過頭，我靜氣凝神，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瞳孔是極淺的琥珀色，像盛著兩汪融了金箔的泉水，流轉(zhuǎn)間泛著細碎的光。</p><p class="ql-block"> 女子從蓮樁上輕盈躍下，裙擺掃過荷葉時，千萬顆露珠同時滾落，在水面綻開細碎的光，如撒了一把碎鉆。她走到岸邊時，紗裙上的水漬竟在月光下漸漸隱去，只留下淡淡的荷香縈繞周身，仿佛她本就是從月光里走出來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在等走失的蓮心。” 她抬手撫過最近的一朵荷花，那花苞竟在她指尖緩緩綻開，粉白花瓣層層舒展，露出嫩黃的蕊，散發(fā)著清冽的香氣。我一時看得怔了，我住綠巖新村二十年，從未見過荷花在夜間綻放，更別提這般奇異的光景。</p><p class="ql-block"> 女子忽然輕笑起來，眼尾彎出好看的弧度，像新月落在眼梢：“公子可知，今夜的月光能照見人心？” 她伸出食指，在我掌心輕輕一點，那里頓時泛起清涼的觸感，像落了片帶露的荷葉，沁得人心里發(fā)癢。</p><p class="ql-block"> 我只覺心頭一蕩，仿佛有什么溫熱的東西隨著她的指尖滲進血脈，順著血管緩緩流淌。我正想開口詢問，女子卻后退半步，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裙裾與荷葉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幾乎分不清哪是衣袂哪是葉瓣，仿佛隨時會融入這月色荷塘。“明日卯時來采露，或許能尋見蓮心?！?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風拂過花瓣的微響，最后化作一陣荷風卷過荷塘，滿塘荷花竟在瞬間同時綻放，白的似雪，粉的如霞，映著月光美得讓人窒息，連呼吸都怕驚擾了這份夢幻。</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原地，掌心的涼意久久未散，仿佛還殘留著她指尖的觸感。等我回過神時，荷塘已恢復如常，只有那朵被女子撫過的荷花還擎在夜色里，花瓣上凝著顆格外清亮的露珠，像誰遺落的淚，在月光下閃著微光。</p><p class="ql-block"> 次日天未亮，東方剛泛起魚肚白，我便提著陶罐來采露。指尖剛觸到荷葉上的水珠，就見露珠里映出個模糊的影子 —— 月白紗裙的女子正坐在蓮樁上，對著我淺淺微笑，眼波流轉(zhuǎn)間，似有萬千情意藏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歡迎閱讀指導我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25x5ez8k" target="_blank"><b>《夢里花開》原創(chuàng)作品專集</b></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