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筆端墜玉玉生煙</b></p><p class="ql-block"> ——小說集《高手》讀后</p><p class="ql-block"> 李敬宇</p><p class="ql-block"> 作家蘇迅的中短篇小說集《高手》把筆端伸進人們既熟知又陌生的古玩收藏行，從不同視角展現(xiàn)出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書中有堅持初心的玉雕匠人，有研習(xí)不輟的收藏專家，還有各行各業(yè)投身古玩行的淘金者。作者在人與物、人與人的關(guān)系中，交錯扭轉(zhuǎn)出人生的千般姿態(tài)。</p><p class="ql-block"> 這本小說集的所有篇目，全部圍繞江南小城玉石古玩市場展開，“代為序”的一篇散文，也是由對古城的記憶而落實到玉石上。給人的感受是，作家如果沒有長期玉石文化的浸淫，很難寫出如此厚重、如數(shù)家珍的作品。</p><p class="ql-block"> 雖然對于這一領(lǐng)域描摹細(xì)致，但每篇小說的落點都在于寫人，寫出古玩界賣家、買家及旁觀者的各種情態(tài)和心思，實則是通過這一特殊領(lǐng)域，以小見大，書寫出更廣闊的人生。</p><p class="ql-block"> 蘇迅小說寫人物有個特點，常將人物寫到極致，寫到內(nèi)心的最深處，但在表面上，對人物的處理又很淡然，淡到連名字都省去，只公布主人公的姓氏。而次主角，更是以“來客”“行家”“高個子”等模糊人稱代之。這看似悖論的處理，其實是不動聲色，就像相聲演員，在舞臺上一直包著裹著，直到臨結(jié)尾，才將包袱抖開。蘇迅的小說仿佛又進了一層，往往到了結(jié)尾也不將包袱抖開，由讀者自己去辨識。這種將通透、老到的“辣”隱藏起來，引而不發(fā)的“冷處理”，表明作者對讀者的信任，相信讀者參與的能力。</p><p class="ql-block"> 表面平靜，內(nèi)里波濤洶涌，靜水流深，體現(xiàn)的是作家的寫作智慧。</p><p class="ql-block"> 除通常采用的平視角度外，蘇迅善于使用由宏觀到當(dāng)面、再到細(xì)部的遞進視角，小說由此顯出大氣而沉著。如在《“二先生”碰到了煩心事》中，作家采用俯瞰視角，由太空進入大氣層，再由蘇南掃描到蘇北，其間既有闊部描寫，亦有細(xì)部精雕，類似于衛(wèi)星遙感傳回的系列圖像?！按鸀樾颉钡摹豆懦怯洃洝芬膊捎猛瑯邮址ǎ钊寺?lián)想到《紅樓夢》第六回，曹雪芹從賈府一團亂麻中移開，“恰好忽從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個人家，因與榮府略有些瓜葛，這日正往榮府中來”，那樣俯瞰的神來之筆，感覺有同樣的意趣。</p><p class="ql-block"> 作者對小說架構(gòu)的經(jīng)營相當(dāng)熟練。</p><p class="ql-block"> 因是寫人與玉石之間的妥帖磨合，所以人物在小說中的時間跨度，基本都確定在一個較長時段，甚或是寫人的一生。</p><p class="ql-block"> 蘇迅善于把冗長的生活規(guī)制在萬字左右的空間里，這就需要對小說結(jié)構(gòu)作精當(dāng)剪裁。如《人生來處翠華濃》，先寫主人公的死，再一步一步倒回頭，寫其困厄，寫其當(dāng)年，幾乎寫盡了主人公的大半生，末尾收筆，回到死亡。</p><p class="ql-block"> 而《貔貅必須微笑》，通過一枚玉貔貅的前世今生，寫物欲橫流的現(xiàn)實，寫人在利益面前的進退。小說先以第三人稱寫貔貅，接著突然一轉(zhuǎn)，以擬人化手法，第一人稱書寫貔貅，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p><p class="ql-block"> 在《老怪的愛情》中，開篇撇開人物不提，只講述關(guān)乎紅木的專業(yè)話題，介紹黃花梨和紫檀，實則是為其后的故事作精細(xì)的鋪墊，讀來卻沒有絲毫的枯燥感。</p><p class="ql-block"> 我以為，這是作家在自信的文筆與充沛的知識之間，找到了相互糅合的切入點。同名小說《高手》的布局謀劃更為獨特，以主人公老鄭為主線，先獨寫老鄭，再寫老鄭與各人的交往，五小節(jié)形成了A、AB、AC、AD、AE 的小說結(jié)構(gòu)，而末節(jié)的 AE 尤為精彩，兩位高手相逢，最終將形而下的玉石器物，升華到了形而上的思想層面。</p><p class="ql-block"> 這本小說集的豐富之處在于，不同讀者可以從不同角度去解讀。藍田日暖玉生煙，蘇迅筆下以玉石古玩為載體的小說，值得細(xì)讀、細(xì)品。</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15px;">發(fā)表于2025-5-30《南京日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5px;">李敬宇，南京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1996年起發(fā)表中短篇小說，作品被《小說選刊》《短篇小說選刊》等轉(zhuǎn)載。</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57, 181, 74);"><span class="ql-cursor">?</span>蘇迅，上世紀(jì)70年代生于江南小鎮(zhèn)，壯年進城謀生，先后在國有企業(yè)、政府機關(guān)和事業(yè)單位工作。從1996年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于《北京文學(xué)》《清明》《大家》《散文》《雨花》《揚子江詩刊》等發(fā)表200萬字，出版長篇小說《凡塵磨鏡錄》、中短篇小說集《高手》、散文集《江南話》《簪花小唱》等，作品被《小說月報》等轉(zhuǎn)載。現(xiàn)居江蘇無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