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學最后一個中秋節(jié)了，小春與王家偉等幾個要好的同學，相約去翠湖公園過節(jié)。晚飯后，幾人一起步行去。</p><p class="ql-block"> 翠湖公園不算太遠，來到小西門后，一位昌明本地同學引領著，從小西門附近一條不寬的街巷，走了五六分鐘就到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翠湖，天未黑時間尚早，公園大門還沒開。因為白天須買門票，只在晚上公園才免費對外開放。于是，這位昌明的同學就帶領大家，沿著翠湖外圍的街路順時針環(huán)行，邊漫步邊介紹著翠湖近旁的人文景觀。</p><p class="ql-block">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左側長長的兩層樓建筑，屋頂瓦溝長有雜草，木窗已辨不清顏色，黃色的墻面大多已經剝落，顯得荒蕪陳舊。這里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軍事院?！笾v武堂之一的云西陸軍講武堂，其歷史可追溯至晚清。蔡鍔、李根源等在這里商議發(fā)動了辛亥云西起義，推翻了清朝在云西的統(tǒng)治。朱德、葉劍英、龍云和盧漢等曾在這里學習并畢業(yè)。講武堂側后方不遠處，還有愛國主義學者聞一多先生的故居。聞一多先生慘遭國民黨特務暗殺，罹難處距其故居只有幾十米。</p><p class="ql-block"> 右邊的翠湖被石欄桿圍著，湖面靜謐。湖水對面，暗紅的亭臺樓榭在綠樹叢中半隱半現(xiàn)，幾只小木船和腳踏鐵皮船可能白天工作累了，靜臥于湖的一隅休息呢。湖堤湖島上樹木的葉子，雖已不是那種生機勃勃的新綠色，但卻翠綠濃密。鳥兒停在樹枝上唱起了戀歌；柳條在風的愛撫下輕輕顫搖；湖水被晚霞探出光的唇親吻得羞紅了臉，漾出甜蜜的笑紋；那些休息的船在湖溫潤的愛的搖籃里甜甜地睡去……</p><p class="ql-block"> 過了翠湖西門，前面不遠處右側，位于翠湖西北角的四合院，是西南唯一的封建王朝全國狀元袁嘉谷的舊居。從晚清的狀元，到現(xiàn)代高校私立東陸大學的教授，古今天下唯一人，就是云西石屏人袁嘉谷。舊居的斜對面，是云西大學的南大門。云西大學南對翠湖北臨圓通山，其前身是成立于1922年的私立東陸大學，數(shù)學家華羅庚都曾是云西大學的校友呢。</p><p class="ql-block"> 右邊的翠湖又現(xiàn)眼前。倚欄望去，好大一片荷塘啊！只是荷葉已是風燭殘年般的黃綠色，荷已暮年部分枯殘。荷間突然驚現(xiàn)幾只野鴨，撲楞楞一瞬間又竄入了荷塘深處。此時一陣風來，攪得老荷亂搖枯荷沙沙。拂面的風中，一絲花香沁人心脾。</p><p class="ql-block"> 行至翠湖東岸的丁字路口，若沿著左側的圓通街就可去到圓通動物園和圓通寺。愛國主義者和社會教育家李公仆先生，就是在圓通街北側不遠處殉難的。穿過丁字路口繼續(xù)環(huán)湖前行，左側綠樹掩映間，一棟有著獨特尖頂?shù)膬蓪訕堑慕ㄖ?，就是著名抗日愛國將領，龍云之后新一任云西省主席，被稱為最后一任 “云西王”的云西昭通彝族盧漢的住所——盧漢公館。盧漢在此籌劃并率部起義，使云西得以和平解放。</p><p class="ql-block"> 繼續(xù)環(huán)湖而行，過翠湖東門，前方左側現(xiàn)出一較寬闊的院場。院場里有幾株高大的松柏和不知名的樹木，周圍和中部砌有花臺和花壇，里面滿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和花草，顯得幽靜而雅致。院場里端的主樓，是一幢窗明幾凈干凈整潔的五層樓房，一樓大廳明亮的燈光現(xiàn)出華美，樓層里幾個窗戶迷蒙的燈光與院場上燈柱尚顯暗淡的光呼應著，加之院門側穿著整齊筆挺站立的保安，顯出幾分莊嚴和神秘。原來這就是翠湖賓館，是接待政要和外賓的地方，普通人是不會進去住宿和用餐的。</p><p class="ql-block"> 昌明同學說：朱德和周恩來都曾在翠湖邊住過，具體住在哪個院落哪間房子他說不上來。此外，還有一些晚清、民國時期的進步人士、軍政大員和抗日將領，以及東陸大學校長、教授的故居或舊居，都在翠湖周邊或離翠湖不遠的地方，但是不清楚具體人物和位置。要說翠湖近旁的古建筑，規(guī)模宏大的要數(shù)石屏會館了。石屏會館在街邊看不到，它位于翠湖的南偏西方向，居高臨下氣勢雄偉，里面有好幾個院落緊相銜接，建筑精巧古色古香。石屏會館還與狀元袁嘉谷有關系，是用來照顧他老家石屏在昌明讀書的無住房學生和行商之人的住宿及進行商貿集會。另外，逃至緬甸的明永歷帝朱由榔，被吳三桂逼迫緬甸政府將其交出后絞殺，行刑地就在翠湖東邊華山西路旁的篦子坡，也稱“迫死坡”。</p><p class="ql-block"> 翠湖也不算大啊，周邊的歷史承載卻那么多，真是人文薈萃啊！小春想。</p><p class="ql-block"> 說話間，已來到翠湖南門，環(huán)湖行的起點已在前面不遠處。此時，天看似全黑了，翠湖公園亮起了燈光，大門也已經開了，零零散散的人正往里面去呢。于是，小春他們在就近的街店買了幾個月餅、一包炒板栗、幾個梨和幾瓶汽水，從公園南門進入翠湖。</p><p class="ql-block"> 在燈光的輝映下，公園如童話般地美麗：路燈如同被路邊穿就的珍珠項鏈掛在路兩側，把路徑照射得美如綢帶；密集閃爍的小彩燈，把綠樹裝點成火樹銀花，把亭臺樓閣打扮得嫵媚妖嬈，把花草閃耀成舞動的精靈；玉樹瓊樓倒影水中，在燈光的渲染下，湖幻化為五彩琥珀。環(huán)湖路給街燈照得亮如白晝，把公園與外界隔離開來；整齊的街燈像一個個衛(wèi)士，時刻守衛(wèi)著翠湖。此時的翠湖公園猶如夢幻中的宮殿，更像是一頂精美絕倫的皇冠！</p><p class="ql-block"> 越接近公園中部，先前在外面荷塘邊嗅到的那股花香就越濃，原來是左前方一大片桂花樹正在盛開呢。小春是第一次認識桂花樹，她的花朵細碎很不起眼，但卻芳香馥郁馨香迷人，不禁想起馬玉濤唱的《桂花開放幸福來》：</p><p class="ql-block"> 桂花生在桂石崖哎 </p><p class="ql-block"> 桂花要等貴人來耶 </p><p class="ql-block"> 桂花要等貴客到喂 </p><p class="ql-block"> 貴客來到花才開耶 </p><p class="ql-block"> 哎...... </p><p class="ql-block"> 小春他們不想閑逛了，在這片桂花樹下找了一處靠近湖水的石桌石凳坐了下來。</p><p class="ql-block"> 昌明同學說，翠湖原是滇池中的一個湖灣，后來因水位下降而成為湖。明朝開始在這里修亭建樓，湖岸湖堤垂柳依依，湖里碧水瀅瀅，故名翠湖。園內縱貫南北的阮堤和直通東西的唐堤，將翠湖分成了五部分；東南面是水月軒和金魚島；東北面是竹林島和九龍池；南邊是葫蘆島和九曲橋；西邊是海心亭；我們坐在中部的湖心島景區(qū)，有湖心亭和觀魚樓等。翠湖公園曾是吳三桂的后花園，聽說陳圓圓也一度住在里面。老人們說，他們小時候的翠湖要比現(xiàn)在大，湖水不是現(xiàn)在這樣封閉著，而是通過大觀河與滇池的水相連，能夠流動的。</p><p class="ql-block"> 小春說，自己曾在收音機里聽到過一首民族器樂曲《翠湖春曉》，還是聶耳寫的呢！聽這首樂曲，腦海里會浮現(xiàn)出湖畔碧樹下，民族姑娘唱小調的情景和人們表演花燈的熱鬧場景。聶耳家鄉(xiāng)離昌明不遠，翠湖對他來說熟悉著呢，昌明同學補充道。</p><p class="ql-block"> 說話間，公園里人多了起來，幾乎沒有空著的石桌石凳了。此時，能看到升上來的月亮了，大似圓盤，月光皎潔。仰望明月，反佛看見玉兔搗藥和吳剛伐桂，這片桂花樹就是吳剛伐桂掉落的枝條生根發(fā)芽長成的吧！一條細長白云飄移月面，那是嫦娥飄逸的裙帶嗎？都說嫦娥在無奈情急之下吞下了不老仙藥，飛升到月亮上，住進了寒冷寂寞的廣寒宮，離開心愛的丈夫后羿，與其永隔天上人間。小春不喜歡這個凄涼的故事，也不愿嫦娥因成仙心切，趁著后羿不注意，偷來吃下了不死藥，然后就飛到月宮過那天仙日子之說。小春更愿意相信另一個人們知之甚少的如下傳說：</p><p class="ql-block"> 很久以前，有個地方爆發(fā)了瘟疫。勇敢、忠厚、孝順的小伙子吳剛，為救染上瘟疫即將病死的母親和鄉(xiāng)親們，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在八月十五晚上登上桂榜山頂，趕上了通向月宮的天梯，順著香氣來到月宮里的桂花樹下，奮力搖動桂花樹，讓桂花紛紛掉落桂榜山下的河中，人們喝了有桂花的河水，疫病全都好了。這樣一來，玉帝沒吃著月桂花做的月餅了，一怒之下，把吳剛抓了起來，懲罰他把桂花樹砍倒才能回家，卻又暗中施了法術，砍一刀長一刀，吳剛這樣長年累月不停地砍了幾千年。再說與吳剛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美麗的嫦娥姑娘，獨自照顧吳剛的老母直到老人辭世后，相思之情與日俱增。終于有一天，王母娘娘帶著她的七個女兒到桂榜山下的鳴水泉洗澡，嫦娥看到后偷偷地拿了七仙女的回天仙丹吃了，帶上她的玉兔，飛升至月宮，與心愛的吳剛朝夕相伴。這七仙女只能等她的姐姐們三天后再來洗澡時給她帶來仙丹才能上天，可這天上的一天人間就得一年??！在這三年里，七仙女遇上了董永，于是就有了那個眾所周知的《天仙配》的動人故事。</p><p class="ql-block"> 如水的月光灑滿翠湖，讓美麗的翠湖平添了詩意。置身這美景，嗅著桂花香，品著月餅的美味，此情此景如夢似幻，似乎只應天上有！不知茍家明和“小提琴”現(xiàn)在在哪兒？他倆一定在某個地方，像小春他們一樣，吃著月餅賞著明月，品味到一絲生活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月亮升高了，倒影在了湖里。兩個月亮一模一樣，只是一個在水里一個在天上！今晚家鄉(xiāng)的月亮也是那么美嗎？是否下雨沒有月亮或者天陰月亮被烏云遮?。?lt;/p><p class="ql-block"> 小春只吃過普通的白糖月餅和豆沙月餅，從未吃過那么美味的月餅。昌明同學說，這是玫瑰月餅，里面的餡兒，是用新鮮玫瑰花瓣和著白砂糖等制成的，五角錢一個呢！價格和麻仁、五仁月餅一樣。此外，還有更貴更好吃的火腿月餅呢！因為貴，所以買的少賣的也少。</p><p class="ql-block"> 即使家鄉(xiāng)能看到月亮，也一定沒有那么圓那么美，因為家里缺著小春呢，家里的親人沒有美味的玫瑰月餅吃，小春想。</p> <p class="ql-block"> 小春的大學生活雖然簡單卻很充實。</p><p class="ql-block"> 時間過得真快，已經是三年大學的最后一個學期了，這個學期基本上都是實習。這期間，解放軍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收復了老山和者陰山的失地。而老山就在本省，離省城昌明不到六百公里。</p><p class="ql-block"> 最后的綜合性工程項目的實施性實習就要結束了，同學們面臨著畢業(yè)分配，即將各奔東西，去到不同的工作地，成為拿國家工資吃飯的工作人員。</p><p class="ql-block"> 小春畢業(yè)之時，大中專畢業(yè)生還很少，猶如天之驕子，國家都包分配工作，基本上都是哪兒來的就分配到哪兒。然而，這屆畢業(yè)生中，與小春同一院校同一專業(yè)的，衛(wèi)山地區(qū)共有七人，按照省里的分配指標，只能分回衛(wèi)山六人，其中一人需要調劑分配到其他地方。經過賀老師的動員，小春等六人如愿分回了家鄉(xiāng)，而王家偉與“和尚班”的兩位同學則被調劑到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東南部的麻栗坡縣，支援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修建國防戰(zhàn)備工程去。麻栗坡正是老山戰(zhàn)場的所在地，不時能見到炮彈摧毀的村莊和山林，炸后的彈坑和殘留的彈片，以及子彈洞穿、彈片劃破樹木的傷痕，甚至會挖到越軍修筑的地下工事，踩響侵略者埋下的殘余地雷！小春不免為他們擔心，可賀老師說，那里已是后方，前方有解放軍保衛(wèi)著呢，戰(zhàn)備工程所到之地，事先都要通過探測排除危險，而且從測設到施工完成全過程，都有解放軍布哨持槍守衛(wèi)來確保安全。</p><p class="ql-block"> 班集體的畢業(yè)照照好了，告別校園、辭別老師、惜別同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同學們都買了厚厚的不盡相同的筆記本，請班主任和任課老師們題詞留念；把每個同學的照片都貼于筆記本的不同頁，請同學在其照片下方或旁邊留言，寫下同窗的友誼，送上真摯的祝福，寄語未來的美好，留下青春的回憶。</p><p class="ql-block"> 同學們即將分別之時，傳來令全班同學都非常意外的消息：一向言語不多沉穩(wěn)帥氣的班長，竟然與“白毛女”成了一對兒，三年了可是一點兒跡象都沒有??！他倆雖分到不同的單位，但都留在了省城昌明。他倆公開了戀情，還說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若條件許可，就請單位開具證明，申辦結婚事宜。這讓班里及“和尚班”的同學都大跌眼鏡！“竹竿”和籃球隊長在大學第一學期就悄悄地好上了，雖是不公開的秘密，但同學們早已都心照不宣了，如今公開戀人關系順理成章，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竹竿”請求賀老師把她分配到了籃球隊長的家鄉(xiāng)，要和他一起，去那人煙稀少偏僻孤寂的貢山怒水之地工作，過他們那神雕俠侶般的生活。而美麗聰慧的“洋妞”，諸多同學心目中的女神，擁有眾多追求者，戀愛緋聞不斷，卻獨自去了省內組建最晚、條件最差的第六工程局，更讓同學們感到意外和不解！</p><p class="ql-block"> 這幾天，同學們陸續(xù)相互告別，與老師辭行，帶著對校園、老師和同學的眷念，以及對即將工作的期待和茫然，離開校園。</p><p class="ql-block"> 明天一大早，小春就和其他五名老鄉(xiāng)趕乘長途班車回家鄉(xiāng)衛(wèi)山了，而王家偉還要等幾天，與“和尚班”的兩名同學一起，聽候安排，統(tǒng)一前往麻栗坡。小春和王家偉沿著剛到學院第二天時觀看校園的路徑，靜默地走著。然而心情迥異，剛來時充滿好奇，如今要離開了，竟對不大不怎么樣的校園有些留戀。小春腦海中回蕩著王潔實謝力斯《校園的早晨》這首歌：</p><p class="ql-block"> 沿著校園熟悉的小路</p><p class="ql-block"> 清晨來到樹下讀書</p><p class="ql-block"> 初升的太陽照在臉上</p><p class="ql-block"> 也照著身旁這棵小樹</p><p class="ql-block"> 親愛的伙伴親愛的小樹</p><p class="ql-block"> 和我共享陽光雨露</p><p class="ql-block"> 讓我們記住這美好時光</p><p class="ql-block"> 直到長成參天大樹</p><p class="ql-block"> 明晨黎明前就得離開校園，省城還在睡眼惺忪時就須啟程。小春只去過省城幾個有限小區(qū)域，還沒有看清昌明的容貌模樣，腦海里還沒有形成她的美麗形象，就要離去了。這一去不知是否還能再來？！不由在心中默念道：別了，熟悉的校園！別了，模糊不清靜靜美麗的春城昌明！別了，美好而難忘的學生時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