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萍萍</p><p class="ql-block">攝影:萍萍</p><p class="ql-block">配樂:二胡曲《我們這一輩》</p><p class="ql-block">演奏:孩兒她爹</p><p class="ql-block">20250504</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第一次出工 </b></p><p class="ql-block">我上山下鄉(xiāng)的地點,是地處成都平原的都江堰的白果公社五大隊一小隊。我們小隊坐落于平壩邊緣,有平壩,有淺丘,有田地。山上一年四季林木蔥蘢。那座淺丘叫楊家山,不高,相對高度不到100米,山勢平緩溫柔,呈錐形,頂部渾圓,給人一種親和柔美之感。它的背景是壯闊的飛鳳山,左右及懷抱是我們及鄰隊的層層梯田。秋冬的早晨,楊家山在蒙蒙的薄霧中時隱時現(xiàn),仿佛仙境一般。太陽照在楊家山上,它的綠翠翠的,油油的沁人心脾。你好想爬上山去,鉆進林子,躺在地上,望著頭上的白云和藍天,大口大口地呼吸那清新的帶著甜味的空氣。 </p><p class="ql-block">以前我去蒲陽趕集,要從離楊家山約兩公里的地方經(jīng)過。每每走到那里,我都要向楊家山張望,心想:多漂亮呀!是人間仙境吧?每次經(jīng)過,都十分向往,十分留念。想去看看,又不知怎么走,也不知道去問誰。冥冥之中,覺得遲早有一天,我會去到那里。沒想到我下鄉(xiāng)就下到了這里。楊家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是給我的知情生活的一個見面禮! </p><p class="ql-block">成都平原的冬天好像來得有點早。播種小麥的時候,天就很冷了。 </p><p class="ql-block">那天是我第一次隊里出工,第一次干農(nóng)活。隊里分給我的工作是給播種下去的小麥撒灰糞?;壹S就是把雜草、秸稈等在土坑里腐爛發(fā)酵,摻入草木灰、人畜糞便,和勻呈散狀。我用竹編的撮箕裝上灰糞,在撮箕上拴一根繩子,斜挎在左肩,撮箕搭在右邊腰間。這樣便于用右手將灰糞一把一把抓起來,然后微微側(cè)下身子,輕輕撒下去,蓋住裸露在泥土上的小麥。其實就是給小麥施肥。 </p><p class="ql-block">我那時候身體很弱,特別怕冷,出門時總是穿著厚厚的花布棉襖。說起這件棉襖,還有一段故事呢。那是我68年底到七姐工作的地方——阿壩州乾寧縣(現(xiàn)在的八美)。她在協(xié)德區(qū)衛(wèi)生所工作。有一天潘哥回家,帶回一段綠底色的花布料,還有一段咖啡色的綿綢和一包棉花。他問我:“好看嗎?”我說:“給誰買的?好看呀!”他說:“給你買的。你七姐說,你身上穿的這身藍色的棉襖不好看,太老氣,讓我在縣里商業(yè)局供銷社扯幾尺花布,給你做件棉襖?!蔽医舆^花布,抖開,綠色的底子,一朵朵不很分明的黃色的小花,一朵挨著一朵,有著油畫般的美感。我心里好喜歡,好感激,好溫暖。但那時候笨嘴笨舌的我,連“感謝”兩個字都不會說。不過,七姐潘哥他們也看得出來我的喜形于色。謝謝二字,他們是不在乎的。只要妹妹喜歡,他們也就高興了。 </p><p class="ql-block">布是有了,問題是這棉襖請誰做呢?想起來當(dāng)時他們那里好落后,堂堂一個縣城,連一家縫紉店都沒有。七姐說:“妹妹,你自己學(xué)著做吧!”“我不會呀!”“不怕,我去借一件和你尺寸大小的棉衣做樣子,你照著裁剪,照著做就行了。” </p><p class="ql-block">七姐借來區(qū)上一位老師的中式棉衣,中間開口,矮立領(lǐng),布扣,下擺開叉子。她還向那位老師借了尺子、劃粉和剪刀。 </p><p class="ql-block">想來我那時候也是活膽大。當(dāng)然啦,也很能干。過去連單衣也沒做過的我,居然就憑著我的眼睛,我的雙手,幾天功夫,就把一件漂漂亮亮的棉衣做成了。 </p><p class="ql-block">穿著這件厚厚的花棉襖在田間勞動,它為我抵御風(fēng)寒。身上不冷,但是呼吸的空氣冰冷冰冷的,心里涼透了。尤其這雙手,露在外面,有點不聽使喚了呢!怎么辦?我不能一下到農(nóng)村就被凍病吧?我孑然一身,只有自己照顧好自己咯!于是,我戴上白色的紗布口罩。這是七姐給我的,說大冬天出門戴著管用。戴上口罩,果然吸入的空氣變暖和了。我又戴上一雙白色的棉紗手套,這是工廠里工人干活戴的手套。他們戴是為了防油污,防止硬物傷手,是護手用的。我也用它們保護我的手,防止我的手被凍傷。 </p><p class="ql-block">戴口罩也好,戴手套也罷,學(xué)著身旁張家大嬸的樣子,張開五指,伸進撮箕,抓起一大把灰糞,弓著腰身,從左往右,一二三四,投入四個播撒過麥種的小土窩里。 </p><p class="ql-block">腳下,一步一步往前走,手上,一二三四往右撒,眼睛,看著松軟黝黑的土地和不遠處仍蔥蔥郁郁的楊家山,心里,憧憬著未來——雖然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反正要好好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將來才有出路,尤其是像我們這種非紅五類家庭出身的人。 </p><p class="ql-block">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此刻,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幅油畫般美麗的畫。成都平原,楊家山,張家大院,還有少女時代的我,都籠罩在那蒙蒙的薄霧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