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崇州東關(guān)讀書臺與吳承恩的《西游記》</b></p><p class="ql-block"> 文/樵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崇州東關(guān)讀書臺，與明代《西游記》的作者吳承恩有何淵源和聯(lián)系？要說沒有，從時間和地域跨度看起來，那就是沒有；但要說有，還真有一段脫不開的文學(xué)淵源。所以，本文除了吳承恩，還涉及兩人，即晚唐的段文昌和段成式父子。</p><p class="ql-block"> 吳承恩（1504年－1582 年）生活在明代嘉靖、隆慶、萬歷年間，祖籍江蘇漣水，后徙居山陽（今淮安市），號射陽居士、射陽山人。吳承恩的父親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希望兒子能考中功名，實現(xiàn)由富而貴的人生愿望。吳承恩從小勤奮好學(xué)，不僅過目成誦，且精于繪畫、書法、填詞、圍棋，還喜歡看神仙鬼怪、狐妖猴精之類的書，如《酉陽雜俎》《百怪錄》等小說或者野史。當時與李夢陽、何景明等合稱“十才子”的南京戶部主事、延平知府朱應(yīng)登是一位恃才傲物的著名文學(xué)家，他見到吳承恩后驚異于其才能，非常折服。為了讓吳承恩能夠讀盡天下之書，朱應(yīng)登大方地將自己私藏的一半書籍贈送吳承恩。然而，吳承恩的仕途頗為不順，他于嘉靖十年（1531年）、嘉靖十三年（1534年）、嘉靖十六年（1537年）三次到南京貢院參加鄉(xiāng)試都名落孫山。嘉靖二十八年，45歲的吳承恩才進入南京國子監(jiān)讀書，51歲做過長興縣丞，53歲任潞安府（今長治市）通判。一年后因被人誣告，棄官歸隱家鄉(xiāng)十年。因為家道中落，64歲時任蘄州（今湖北省蘄春縣）荊王府紀善。66歲再次回到家鄉(xiāng)后，他開始拿出自己28年前的《西游記》初稿著力刪改和撰寫，終于三年后的萬歷28年，《西游記》得以出版。</p><p class="ql-block"> 吳承恩為什么要寫《西游記》？文學(xué)史上一般的說法由于他官場失意，生活困頓，因而對封建科舉制度和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不滿，于是運用志怪小說形式來表達內(nèi)心的憤懣。證據(jù)就是吳承恩在自己的一部短篇志怪小說《禹鼎志》前言中的一段話：“雖然吾書名為志怪，蓋不專明鬼，實記人間變異，亦微有鑒戒寓焉?！币簿褪钦f，作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是因為他從小喜歡看野史志怪類小說，如《酉陽雜俎》《玄怪錄》《太平廣記》等。吳承恩自己也承認，其中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唐代段成式的《酉陽雜俎》?！队详栯s俎》中記載了許多奇聞野史，對吳承恩一生的思想沖擊很大，他要通過一系列志怪故事來反映歷史的原貌和變遷，尤其他生活的明代這段歷史現(xiàn)狀。正因為如此，他的志怪小說《禹鼎志》剛出版就成了禁書而失傳，于是在生命的最后幾年他抓緊時間寫成了《西游記》且逃過文字獄一劫而被傳至今天。</p><p class="ql-block"> 那么，對吳承恩影響巨大的段成式何許人也？他的《酉陽雜俎》是怎么回事？事情得從段成式的父親段文昌說起，也就要從崇州東關(guān)讀書臺說起。</p> <p class="ql-block"> 崇州東關(guān)的讀書臺因唐朝宰相段文昌在此讀書交友而得名。段文昌（773年－835年），字墨卿，又字景初，西河（今山西汾陽）人，唐右衛(wèi)大將軍段志玄之玄孫。段文昌自幼客居荊州，小時候他就癡迷蜀地文化，富有才學(xué)。唐貞元十七年（801年），段文昌入蜀任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幕僚，授校書郎，后任靈池縣（今成都龍泉，北宋時改靈泉縣）縣尉。元和二年（807年），段文昌擢升登封縣尉離開蜀地。他一生經(jīng)歷憲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在唐憲宗、唐穆宗兩朝官拜宰相。在憲宗時先任翰林學(xué)士，官拜五品賜四品以上緋色朝服。當時一代文宗韓愈奉旨撰《平淮西碑》，皇帝老倌兒不滿意，指定改由段文昌撰寫。段文昌在穆宗朝任同平章事，這個官位權(quán)傾一世，主要負責(zé)審核皇帝詔令，并對皇帝有斥責(zé)之權(quán)。821年他辭同平章事后，立即拜官西川節(jié)度使任職蜀地，他樂得自在欣然前往。后歷任刑部尚書、兵部尚書、淮南節(jié)度使、荊南節(jié)度使，封地山地臨淄鄒平，故稱鄒平郡公。也就是說，段文昌在蜀地生活有兩段時間，第二個時段有三年多。長慶四年（824年）敬宗繼位，段文昌拜刑部尚書離蜀。822年段文昌治下的蜀地，嚴明寬仁，深得百姓及周邊少數(shù)民族的敬佩和擁戴。當年云貴《牧誓》八國之二部落“彭濮蠻”鬧事，從地方到朝廷人心惶惶，而段文昌卻派出使者前往叛軍部落三言兩語輕松退兵平亂。正因為他功業(yè)赫赫，從820年到835年短短15年時間，段文昌頻繁換了8次官位，而且全是朝廷要職。</p> <p class="ql-block"> 就在段文昌任韋皋幕僚之時，長子段成式在成都出生。</p><p class="ql-block"> 段成式（803年-863年），字柯古，自幼力學(xué)苦讀，飽讀詩書，“少好獵”，文采出眾，其博學(xué)強記之功在唐代文學(xué)家中堪稱一流。少年及青年時代隨父宦游于西川、揚州、荊州等地，17歲回到四川，22歲去荊南。24歲短暫入浙西觀察使李德裕幕僚。37歲至43歲任閑職于京都洛陽，44歲至50歲任吉州刺史。52歲至56歲任處州刺史。后入山南東道節(jié)度徐商幕僚，與溫庭筠、余知古、李商隱等人吟詩唱和。就在這一年他與好友溫庭筠結(jié)為兒女親家。57歲任江州刺史，后入為太常少卿，60歲卒于任上。</p><p class="ql-block"> 段成式詩詞才能絲毫不讓于同時代的才子溫庭筠、李商隱等人，恰恰成就其名的是其筆記體志怪小說《酉陽雜俎》三十卷。除此之外，他還著有《廬陵官下記》二卷、《漢上題襟集》十卷、《錦里新聞》三卷、《新纂異要》一卷。</p><p class="ql-block"> 筆記小說集《酉陽雜俎》堪稱唐以來小說之首。后世受其影響最大的小說除了《西游記》，還有《夷堅志》《三寶太監(jiān)西洋記》《紅樓夢》《聊齋志異》等。清代紀曉嵐在編纂《四庫全書》時對它有神壇級的評價：“此書多詭怪不經(jīng)之談……而遺文秘笈亦往往錯出期中。故論者雖病其浮夸，而不能不相征引。自唐以來，推為小說之翹楚莫或廢也?！?lt;/p><p class="ql-block"> 《酉陽雜俎》是段成式在多年之間于多地撰寫而成。書名之“酉陽”，一般指湖南沅陵縣?！秷D經(jīng)》云：“穆天子藏異書于大酉山、小酉山之中?！薄岸稀奔粗搞淞昕h大酉山、小酉山。梁元帝所謂的“酉陽逸典”，即藏諸世外的秘籍奇書?！半s俎”者，世間凡百奇味，雜然而陳，意指該書包羅萬象，無所不有。所以《酉陽雜俎》卷帙浩繁，作者隨時記錄所思所見，搜集成編，記錄的鬼怪、女性和僧人形象尤其鮮明。</p><p class="ql-block"> 段成式之所以要寫《酉陽雜俎》，除了他一生見聞的積累，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和他父親多年在官場爭斗中的感慨所寄。特別是他的父親曾經(jīng)位極人臣，才華為同僚嫉妒，最后死得不明不白。史書記載，835年文宗皇帝派人給段文昌賜春衣以示嘉獎，很快，段文昌就去世了。對此，《舊唐書》卷167列傳篇只有區(qū)區(qū)七個字記載：“受宣畢，無疾而卒?！弊屓吮陡絮柢E。</p> <p class="ql-block"> 崇州白頭鎮(zhèn)蓮花村和大雨村交界的龍華山，即東關(guān)讀書臺，今已成道觀勝地，有大殿、文昌殿、三清殿、真君殿、太乙殿、居士樓、靈官殿、戲臺、山門等系列建筑，蔚為壯觀。此地因段家父子而得名。據(jù)民國《崇慶縣志》載：“龍華山，唐段文昌讀書之所也?！倍挝牟谑竦厣钋昂髢啥螘r間共十年，其子段成式一直跟隨在父親左右。當年，段文昌與廣宣、休師兩位僧人在蜀州一見如故，結(jié)為至交，遂在龍華山修建讀書臺。段文昌帶著段成式在此會僧結(jié)友，潛心讀書，訪貧問寒。段文昌還把在各地搜羅和購買大量書籍、字畫和筆墨紙硯，輾轉(zhuǎn)搬運到讀書臺，或收藏，或贈與當?shù)貙W(xué)子，引領(lǐng)文昌之風(fēng)。</p><p class="ql-block"> 段成式在編撰《酉陽雜俎》時，不少的鬼怪傳說和僧侶素材就來自崇州民間和父親的僧友。到了明代，吳承恩在寫《西游記》時，從體裁到內(nèi)容效仿并取材于《酉陽雜俎》，應(yīng)該說，大唐時代崇州當?shù)氐闹竟謧髡f進入《西游記》的創(chuàng)作素材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 （全文完。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侵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