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8</p><p class="ql-block"> 三四天過后，李小玉的病情已經(jīng)到了生活難以自理的地步，吃飯下床都需要郭大娘搭把手。她的身體狀況讓醫(yī)生感到不安，就暗示肖老師夫婦做好失去女兒的心理準備。這個消息把肖老師推向了精神崩潰的邊緣，她的病情也加重了許多。李滬生知道女兒危在旦夕，天天守在李小玉病床前不愿離開，一家三口的生活全交由郭大娘料理。這天，李小玉讓守在病床前的李滬生靠近自己，用微弱的聲音說她愛郭大寶，想讓郭大寶來陪自己。李滬生聽到女兒的心聲，連連點頭應允。</p><p class="ql-block"> 李滬生夫婦明白了女兒的心思，對于走到生命盡頭的女兒，她們覺得沒有任何理由去剝奪她的愛。于是夫妻二人到醫(yī)院找到郭大娘，將她們全家的要求講了出來。此時，郭大娘也不想再隱瞞自己來探望李小玉的真實意圖，說自己知道兩個孩子的感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難分難舍的地步，這次來縣城，就是奔著結親來的。只因看到李小玉正在住院治療，就沒好意思開口。后來留下來照顧李小玉，卻見她病情日以嚴重，更不敢提說此事。如今李小玉需要大寶，大寶責無旁貸。聽了郭大娘的解釋，李滬生夫婦仍覺得在李小玉九死一生之時，提出這等要求實屬無禮，是在強郭大寶所難。郭大娘反而勸導說：“你們夫妻不要對李小玉的病失去信心，或許郭大寶來陪李小玉這件事，正好應了鄉(xiāng)下人’沖喜’的說法，病情會因此慢慢好轉起來。”李滬生夫婦聽到這番話，都說但愿老天爺顯靈，使郭大娘的話應驗。郭大娘繼續(xù)說：“為小玉做事我們母子心甘情愿，你們夫婦也不要心存愧疚。只要你們對大寶看得上眼，我從現(xiàn)在起就認小玉這個兒媳婦。既使將來小玉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會讓大寶給你們夫妻養(yǎng)老送終?！惫竽锇言捳f到這個份上，李滬生夫婦感激涕零，說將來真的小玉出現(xiàn)不測，他們就收大寶為義子。</p><p class="ql-block"> 郭大寶接到母親的電話，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到醫(yī)院，他不帶羞澀的伺候了李小玉一整天。在這一天里，李小玉蒼白的臉上漾溢著青春的幸福、廋弱的身軀呈現(xiàn)出充沛的活力。大家都覺得她的病好了一大半，個個人心里十分高興。到了晚飯時間，郭大娘問李小玉想吃什么，李小玉說自己還是想吃郭大娘做的臊子面，并要求大家回家一起吃。</p><p class="ql-block"> 李滬生找到主治醫(yī)生，說想帶李小玉回家，主治醫(yī)生不允許。郭大娘只好在李小玉家里做好臊子面，讓肖老師夫婦帶到了病房。肖老師打開飯盒準備喂李小玉吃臊子面，李小玉卻非要郭大寶喂自己。郭大寶連忙過來給李小玉喂飯。李小玉吃了兩三口后，又煩燥的推開飯碗，說自己渾身發(fā)困想睡覺。郭大寶就把飯碗遞給肖老師，伸手打算幫李小玉躺下。李小玉卻突然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說：“大寶哥，我太累了?！眲傉f完，她的雙臂從郭大寶腰間傾刻滑落了下去。李小玉，永遠閉上了她青春的眼睛。肖老師扔掉手中的飯盒，一下子撲倒在女兒身上失聲痛哭。頓時，整個病房里哭聲一片。</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在李小玉“三七”祭日這天，賀希安穿著嶄新的軍裝來到縣六中，他想邀李小玉同去楊莉莉那里，見證他向楊莉莉表白愛情的時刻。當他聽說李小玉已病逝時，心里頓覺晦氣，立刻獨自來到縣人民商場找楊莉莉。在商場的每一個柜臺里，他都沒有看到楊莉莉的身影。經(jīng)打聽，人家說楊莉莉七八天前去外地出差，估計周末才能回來。賀希安留話，說自己要去部隊，希望楊莉莉在下周一上午九點鐘去火車站門口送行。</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走出商場，認為今天不是好日子。他無心在縣城里逗留，坐公交車回了軍墾場。但他那里知道，楊莉莉并不是去出差，而是在時局長的精心安排下，借出差之名和時文杰到外地旅游結婚去了。原來，賀希安帶著入伍政審表到公社知青辦蓋章，這件事引起了時文杰的不安。他知道賀希安一直追求楊莉莉，若賀希安托人走后門參軍入伍，也許會使楊莉莉對自己變心。于是，他就催時局長親自出馬，在給楊莉莉辦理正式招工手續(xù)的同時，也給他和楊莉莉辦理了結婚證。時家上下都擔心夜長夢多，就把原打算大操大辦的婚禮，改為外出旅游結婚。</p><p class="ql-block"> 楊莉莉與時文杰結婚，完全出于自愿。雖然雙方結合的過程難以啟齒，但時文杰的相貌風度、家庭地位、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令人羨慕的職務，以及讓她盡早能得到工作機會的誘惑，使楊莉莉很快接受了時文杰，并且同意盡快旅行結婚。當她周末回到單位，聽到賀希安的留言時，便馬上做出決定：借送賀希安入伍的機會，斷掉賀希安對自己的念想。當晚，她把過去與賀希安的交往，以及打算送賀希安入伍的想法說給了時文杰。時文杰說楊莉莉能向自己敞開心扉，當然應該相信她的話，并支持她的做法。</p><p class="ql-block"> 周一上午九點，時文杰準時送楊莉莉到了渭濱縣火車站廣場，遠遠的就看到賀希安在車站入口處徘徊，他就讓楊莉莉過去見賀希安。楊莉莉擔心時文杰心生誤會，提出讓時文杰陪著一起過去。時文杰說自己完全信任楊莉莉，催她獨自過去會面。</p><p class="ql-block"> 楊莉莉來到賀希安面前，賀希安張開雙臂想給楊莉莉一個擁抱，楊莉莉卻微笑著伸出雙手與他握手。賀希安頓時情緒一落千丈。他們兩人聊了片刻，楊莉莉說自己急于上班，伸手與賀希安道別。賀希安還想抓住離開前的最后機會，給楊莉莉留下愛的印象，問能不能給自己一個擁抱。楊莉莉大方的張開雙臂，輕輕的擁抱住了他。賀希安剛想張口吻一下楊莉莉，楊莉莉卻迅速把他推開了。緊接著，楊莉莉拿出一封信遞給賀希安，說：“等上車以后再看?！比缓螅瑢χR希安說了聲“一路順風”，轉身離開了。</p> <p class="ql-block"> 賀希安目送楊莉莉走進遠處的人群，他才進火車站踏上了西去的列車。他坐在座位上，心里又開始琢磨楊莉莉對自己的情感，回憶她那迷人的背影。突然，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楊莉莉剛才消失在人群里的那個瞬間畫面，隱隱約約感到有時文杰的身影，心情頓時慌亂起來，連忙拿出楊莉莉送給自己的信閱讀。</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你好！</p><p class="ql-block"> 祝賀你參軍入伍，踏上新征程！</p><p class="ql-block"> 我已于兩周前結婚，未來得及告知于你，請見諒。</p><p class="ql-block"> 謝謝你過去的關照！愿你在部隊的大熔爐里淬煉成鋼！</p><p class="ql-block"> 農友：楊莉莉</p><p class="ql-block"> 讀完信，賀希安立感一陣疼痛鉆心，渾身癱軟的靠在座位背上，把帶有香水味道的信紙捂在自己臉上，流下了痛苦的淚水。他心中罵“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有恒心鐵杵磨成針”等古諺是騙人的鬼話，罵楊莉莉無情無義、水性楊花，身是鐵打的，心是石頭做的。就在此時，他對面的座位上，郭新社落了坐。</p><p class="ql-block"> 過了許久，賀希安才從悲傷中走了出來，他拉開捂在臉上的信紙，立馬被郭新社認了出來。郭新社拍了一下賀希安的臂膀，上下打量了著，說“兄弟，不錯啊，好威武啊。”似乎完全忘記了他與賀希安曾發(fā)生過不愉快。當他發(fā)現(xiàn)賀希安臉上有淚痕時，接著說：“傷心了？想楊莉莉了？別想了，人家早就結婚了?！?lt;/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受到這幾句話的刺激，剛平靜下來的心潮又翻起惡浪，他握緊拳頭準備朝郭新社的臉上打，突然想起自己是現(xiàn)役軍人，立刻展開拳頭與郭新說握手寒暄。郭新社不想丟掉話題，說：“你不知道她結婚？這事我最清楚。年后我接手了咱們大隊的文書工作，親手給楊莉莉結婚申請上蓋了大隊公章。噢，對了，我給你檔案里的補充材料上也蓋過公章?！彼娰R希安沒說話，繼續(xù)道“真事！楊莉莉和’知青辦’時主任結了婚。前幾天，我去感謝時局長幫我找’臨時工’干，在時局長家看到了他們倆的結婚照?？磥砟阆率痔t了，以后做事可要見縫插針、速戰(zhàn)速決。要不然，啥事都辦不成。”</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見郭新社對此事越說越多，心里感覺極不舒服，立即用話堵他的嘴，說楊莉莉結婚，李小玉病死自己全知道，只是不清楚隊上最近有什么新鮮事，讓他說來聽聽。郭新社打開了話匣子，說李小玉病死后，她爸李副局長把郭大寶認作干兒子，還許愿將來讓郭大寶進城當“代理公辦美術教師。雖然其中原因自己搞不清楚，但這些根根節(jié)節(jié)都是郭大娘親口說出來的。賀希安聽罷，嘆息著說：“郭大寶這頭蔫騾子凈遇好事?！?lt;/p> <p class="ql-block"> 郭新社問：“林富國的事你知道多少？”賀希安說自己沒有林富國的消息，讓他快點兒講。郭新社說：“讓我取兩片鍋盔饃，咱倆邊吃邊聊?！惫律缯酒鹕?，在行禮架上的提包里取出鍋盔饃，與賀希安分享，然后問道：“郭秋雁和林富國偷情你知道吧？”</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說：“人家是在談戀愛。”</p><p class="ql-block"> 賀新社沒有反駁，說：“年前馬克叔知道了他倆的丑事，就逼郭秋雁遠嫁到河南縣當了菜農，把林富國也趕出了咱村子。至于林富國跑到那里去了，村里沒有人能說得清楚。有人說林富國偷渡去香港，被邊防軍抓住坐了牢；有人說林富國為情所困，進秦嶺深山當了和尚；還有人說林富國感覺生活無望，跳華山自盡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最后一種說法靠譜?！?lt;/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慌忙前傾身子問道：“何以見得？”</p><p class="ql-block"> 郭新社說：“我有個朋友，說有一天早晨他和許多游客在華山峰頂看日出，突然有個青年沖出人群，跳進了腳下的深淵，聽說至今未找到尸首。那天事后，有人在山頂上檢到了一個提包，里面有林富國的銀行存折，上面的存款余額上萬元哩，可惜存折當場被警察收走了。”</p><p class="ql-block"> 賀希安不相信，連連搖頭，說：“大冬天，誰會爬上被冰雪封得嚴嚴實實的華山頂上看日出？除非得了精神病。”</p><p class="ql-block"> 郭新社抬頭望著賀希安說：“哎，對了，完全有這種可能性。欲念會使人失去理智！” 此話一出，恰巧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們對視著嘿嘿嘿的笑出了聲。</p><p class="ql-block"> 恰巧，此刻客車汽笛聲響起，似乎告訴他們：塞外到了。</p><p class="ql-block"> （ 完）</p> <p class="ql-block">敬告讀者：</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來，我一直想把這個故事講給大家聽，只是苦于沒有時間和機會。今天能夠如愿以償?shù)陌压适乱豢跉庵v完，得益于《美篇》給予我講故事的平臺和機會、受益于欄目主持人的支持和鼓勵、獲益于美友們的關注和鞭策。我在此不勝感激，并表示衷心的感謝！</p><p class="ql-block"> 人生路上岔道繁多，往往會在不經(jīng)意間踏入無法回頭的狹道，既使不愿再向前邁步，卻又無可奈何。因而，我希望這個故事能夠更廣泛的流傳下去，使更多的人從中有所收獲，避免走上坎坷的人生岔道。</p><p class="ql-block"> 再次感謝大家對我寫作的激勵、文章的關注！</p><p class="ql-block"> 李放民</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三年六月于西安</p><p class="ql-block"> 注：全文所用圖片均來自于網(wǎng)絡，在此對原圖作者們表示深深地感謝！</p>